杜夫子因为教出了徐明升这般心术不正的弟子,痛心疾首,世间人心难测啊,谁会想到,平日看着才华与品行皆不错的徐明升,居然会是个贪图名利的小人,而他的师弟霍夫子,脾气虽然坏了些,但却是说一不二的正直君子,他不禁反思,或许那些重功名的学子,心系百姓,就算名利心重了些,也无不可。
杜夫子第一次对霍夫子肯退让,霍夫子大惊,忙拱手道:“杜师兄,小弟平日行事鲁莽,这些年若有得罪之处,望师兄你多包涵。”
霍夫子与杜夫子赌气,一半是因为他们在学问上意见分歧,还有一半,就是当年云麓书院的已故院长,说霍夫子急功好利,不如杜夫子治学有道,霍夫子自然不服,就想着法的事事要与杜夫子争一争,但今日听沈轻虞一说考取功名的读书人,一旦为了官,他们之中就免不得会失了本性,变得贪婪,这点霍夫子不是没有意识到,只是他不想往深了想,可是,年纪十四岁的沈轻虞,一言打破他心中所顾虑之事,还说考取功名与从商其实都是一样的,这多少是让霍夫子感到震撼,这沈子清,这般年纪就能看得这般通透,不为那些虚名所困,而他活了一大把年纪,却还执着于当年的事,实在不应该。
两位夫子相视一笑。
这一笑,十几年的恩怨尽泯。
“徐明升,你走吧,老夫的云麓书院容不得你这般的无耻之辈。”杜夫子摇着雕翎扇,当场要驱赶徐明升。
徐明升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杜夫子的面前,“老师,学生错了,求老师再给学生一次机会。学生一时鬼迷心窍,说了那等胡话,老师,学生以后再也不敢了。”
徐明升言辞诚恳,又将他那位为官清廉,却得罪奸佞小人的祖父搬了出来,算起来,这徐老太爷与杜夫子也算是同窗,念在同窗之情,杜夫子哪里能不心软,再说了,这徐家原本也是个清贵之族,如今家道中落,多少是令他感到唏嘘的。
“学生读书十几年,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洗清祖父的不白之冤,重振我们徐家当年的威望。老师明鉴,学生刚刚所说的那些宅院、良田,原本就是我们徐家的,学生也并不算撒谎蒙骗老师。”徐明升巧言令色,百般推诿,但他所说的,却也是实情。
沈轻虞讥笑,徐明升说的这话,确实言真意切,听得连她都动容,更何况杜夫子这般年高德劭的长者,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弟子能改邪归正,毕竟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改了不就好了。
她无凭无据,又不能说得过多,以免暴露了身份,可若这样就放过徐明升,她不甘心,就算不痛打他一顿,也绝不能让这斯文败类留在云麓书院,让他得偿所愿考上功名,小人得志,沈轻虞眼底的怒火难抑,但忍不了,她还是得忍,柳姨娘和沈曦桐的事她还没解决,若再节外生枝,对她极为不利。
“久闻云麓书院学规甚严,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眼见着杜夫子要让徐明升起来,沈轻虞愤怒之下,当即什么也不顾了,嘲笑道,“说什么温恭自虚,毋骄恃力;说什么志毋虚邪,行必正直,原来是在蒙蔽世人啊。”
“沈公子,老夫不会因明升一人坏了学规,等会儿,老夫自会罚他。”杜夫子是徐明升的老师,又同徐老太爷有交情,在私心里,他对徐明升也是护短的,所以寻了个机会,他又想留住徐明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