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淼和任长生座位对面坐着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妻,他们自来熟得很,上了车便分给坐在对面的任长生和葛淼一些自己家里做的黄面馍。两人脚下对着两个大的麻布口袋,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五十来岁工人打扮的男人笑出一口黄牙:“噫,你这大小伙儿,自己吃包子?”
葛淼手里拿着任长生才给他的包子,才咬了一口,吃到半点肉馅,忽然就不知道该不该吃下去,嗓子里被那白面忽然地堵住了。
妻子倒是更加有眼力见,捣了捣男人:“你说的什么东西,人家也不一定是夫妻俩,而且人家姑娘不能吃完了吗?小老板带上车吃也一样啊。”她之前交代了职业,不同于在工地打灰的男人,她在康城某四星宾馆做保洁,这么多年间锻炼出伶俐的眼力见,几句话把男人亲近的调侃给掩埋过去。
任长生没有说话,她笑着咬那厚厚的饼,大约是察觉出葛淼的局促,任长生无意地瞥了一眼他的方向,仔细思考了一会说:“包子是我给他买的。”
对面朴实的男人女人对视半晌,相互都看出些不解来,但是眼下发展这么快,城市里男人女人之间奇奇怪怪的事情多,各种新兴的行业也多,还有修仙这种子不语怪力乱神的事情,大约是想明白对面坐着的也不过是他们诸多不了解中的某一类,两人也不纠结:“你们这次去哪里啊?”
“广信。您呢?”
“我们回老家岳州——广信好呀,广信是好地方的。”男人点着头,他嘴巴有些闲不住,有了个话头便着急着说了起来,“几年前我去广信那边打工,在附近山上住过一年多,那地方的山很特别,像是一根根胖手指竖着堆在一起,山上气候不错,除了雾总有些大,住起来真的是神清气爽啊。”
任长生眼睛动了动,似乎忽然发现了些什么:“您去那边山上做什么的?”
“做什么?”那黄牙的叔叔得了趣味,手撑住膝盖,卖关子似的神神秘秘:“做什么?做了一件大事情呐——他们找我们去捕蛇。”
葛淼闻言一愣,下意识看向任长生。任长生神态没有什么变化,嘴里也只是简单符合,仿佛真的闲话家常似的:“蛇?好端端上荒郊野岭捕蛇干什么?”
“谁知道呢?可能是泡酒吧,八十年代末那会儿那个什么仙丹药酒不是流行了好一阵子吗?我寻思可能广信有些个大老板就想赶那阵风。”
“大约是这样吧?不过要是和药酒仙丹有关系,那可是赚钱的大买卖啊——叔叔当时赚了不少吧?”任长生笑着回答,倘若仔细去看,她的笑依旧透出一股假,但是好在带着笑的语气和嘴角已经足够应付一对质朴的夫妻。
“那可是太赚钱啦,一年我就赚了几万呐。”
任长生跟着感慨吹捧了几声,话锋忽然一转:“这么赚钱的买卖,做起来估计也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