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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顺才失了推进话题的手段,军政要员们却活跃起来,一时间把讨论效忠伏丘帮口号的话题炒得火热。蓦然推开的门带来的凉风稍稍缓下阎顺才身上的燥热,疾步踏入屋内的侍卫小跑着来到荣默身边凑耳报告。

阎顺才只看荣默半睁的双眼悚然开张,竖耳倾身以闻,众人渐渐停下摇唇鼓舌的活,一时目光都聚焦在危坐而起的荣默身上。

“各位先谈着,我有些急事要处理,处理完就回来。”荣默说着起身,携侍卫一同出屋,众人面面相觑,无话可说。

出门的荣默自顾不暇,哪里还有时间去关心会议的状况,方才侍卫汇报,隆岚钟在荣家宅邸不顾家仆劝告,与另一个年轻人夺门而出,正往军营这边赶来,只怕是快要到了。

荣默一定要在隆岚钟到此之前将他拦住,出门事小,身份暴露事大,若是为伏丘帮的眼线盯上,可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才出军营大门,迎头便撞上正与门前侍卫争论的隆岚钟及其随从,荣默屏息快步,拦下侍卫,将隆岚钟牵到旁巷隐秘处,张望确定无人后,以身挡住巷口,低声问道:“你怎么到这来了?不是让你在家里等吗?”

隆岚钟见荣默一身颤颤巍巍,显然是憋了一口气,忍俊不禁,“荣镇长,我们两个在马车底柜里憋了半天,在你家也待了五六天有余了,出来透口气不是人之常情么?”

“什么透口气……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你们开会的时候?”隆岚钟靠近荣默,反将这老家伙逼到墙角,“荣镇长,我也不废话了,我来这就是为了参加你们会议的,与其躲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不如快点带我们进去参加你们的大会吧?我看里面比这安全。”

“你现在马上回我……”

“荣镇长,如果我在这里大喊我是紫烟寨的人会怎么样?我觉得没有在军营里面喊来得好,至少在里面还有兵马可以调用,还有武器杖备。”隆岚钟转身离去,荣默无奈何,只得眼看隆岚钟两人硬冲关。

“行,我带你们进去!”荣默扬抑声线,死死摁住隆岚钟的手,命侍卫通关,和两人一起进入军营。到了这一步,是个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之理,荣默心一横,只得领着两人径往会议室去。

到得会议室门口,荣默拦下上前要开厚铁门的侍卫,回身嘱咐隆岚钟,“等会儿进去了你可不要乱说话,我和老阎已经有进展了,你可别急切坏了事。”

“荣镇长,我们都是明白人,自有行事的道理,快点进门吧。”隆岚钟不赏正睐,示意侍卫开门,侍卫见状不敢拖沓,门封启开之时,屋内的清冷瞬时就将整条长廊浸染。

以阎顺才为首,屋内众人一时间都以目指荣默、隆岚钟等三人,荣默脚步未免僵硬,隆岚钟捶胸胸口闷声,即刻与平波清步入屋内,立于空置的主座旁,荣默接收目视,只恰好将双脚移入屋内,命军士关上大门。

面对狐疑的灼身目光,隆岚钟背手而立,岿然不动,肃穆道:“各位仙乡镇的大人们你们好,我是受荣镇长邀请代表紫烟寨与会的余新民,无知小辈第一次参加这种大会,要是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还请各位见谅。”

“紫烟寨?”炸开锅的政军大人们议论纷纭,怎奈为首的阎顺才端坐椅上,众人也不知接续如何动作。

“今天召集各位大人来,正是为了伏丘帮一事。伏丘帮总领郡西,至今十又三年,这十三年里,郡西的乡亲父老们一点没富裕起来,反而较之之前更穷了;每日三餐改作两顿,一个季度才一件衣服,吃不饱,穿不暖,伏丘帮盘剥一点不少,这些伏丘帮的罪人们不但毫无察觉,还乐在其中,再要这样下去,只怕郡西是要我们同类强的先把弱的吃了,然后灭亡殆尽,化作荒土,今日我紫烟寨顺天应人,乘时起兵,谷西三大村已经尽为我所有,大军逼近伏丘帮大寨,众公即时响应,与我紫烟寨共破伏丘帮,还可换来郡西一片光明未来!”隆岚钟指点激昂,待众人回过神来,屋内只剩下青年回声。

两座迟疑不定,又无人肯出头答话,隆岚钟索性唤军士取纸笔印泥过来,提笔间视线穿梭过重重人座,直抵对座的阎顺才,“今日事急,没有时间再做商议,预计牛摸鱼寨主大军已靠近伏丘帮大寨,我当与仙乡镇各位一道马上起兵,将伏丘帮绥服恶党逐出仙乡镇,直捣伏丘帮大寨,与我紫烟寨大军会合。在下立一檄文,众公依次画押,作为表明我等抗伏丘帮的决心,也为事成之后论功行赏的明证!”

“好,我第一个画!”阎顺才接过印泥,拇指尖点得殷红,只看隆岚钟笔下檄文挥毫写就,便在纸尾描上名姓,按下粗壮大印。

“阎主帅,小辈看各位大人惊魂不定,想是慑于伏丘帮淫威,不如让平波清充作侍剑官,为各位大人周身护卫如何?平波清勇猛矫捷过人,定能胜任!”

“好!”阎顺才拍案而起,“来人,在会议桌旁靠墙列队,为各位大人护卫!”

荣默闻言一惊,闪在门旁,却见大门訇然而开,一队队年轻的军士小跑入室,顺墙将整个会议室围得密不透风,连透光窗下都代之以绰绰人影,好在屋内采取有光矿光源,还不至突然昏暗。

军士们肃立墙边,平波清则一手扶剑,一手拿纸,领另一名端着印泥的军士一一到各要员身前请他们签字画押。

分秒不知几何,檄文已在桌上一周复原,平波清手揣长纸,来到旅程的终点——呆立墙边的荣默身前。

荣默怔怔凝视众人悚惧的目光,唯独不见那位背他而立的主帅。在纸上留下的潦草涂鸦和扭动的红印,纸尾自上而下一连串的手印好歹是“蔚为大观”。

“大计已定,我……”

“主帅、余公,我内急已久,希望能让我先去方便方便……”政官窦献请求。

隆岚钟不急着答话,看这发色虚白的老家伙提议,在座多有赞同,对阎顺才说道:“阎主帅,各位大人要是憋着内急,到前线反为伏丘帮所害,那就是我们的罪过了,不如让各位大人先解决了需求,然后整顿兵士,可以马不停蹄,人不停步,杀奔伏丘帮驻所。”

“这……”阎顺才还有疑虑,目视隆岚钟炯炯明瞳,赞允道:“好,众公解决内急后,我在军营前训练场上与你们相见。”

窦献闻言大喜,与阎顺才拜别,离席而去。列队军士还要阻拦,都由阎顺才排解放走,一时间屋内座椅竟又空了大半。

“主帅,余大人,这些人平日里都和伏丘帮走得相当近,就这么放走,我觉得不妥。”在座年轻小将发声。

隆岚钟轻笑告解,“将军放心,他们如果要跑,就让他们跑,他们跑不了几时。”

“阎主帅,请立即整顿兵马,随时准备起兵。”

“好。”阎顺才率着摩拳擦掌的小将们一步不顿离会议室而去。

隆岚钟路过荣默身边,沉声道:“荣镇长,事成之后,仙乡镇的重建就仰赖您了。”

荣默默然颔首,扶着墙壁,一屁股坐在近处的椅子上,如同一滩糜烂的软泥。

隆岚钟才出军营房,南面左手边便起一阵骚动,细细听来,才知道是有几个老家伙顺着厕所窗摸出了军营,逃到墙外。眼看兵卒也要翻墙去追,隆岚钟忙上前阻止道:“小兄弟,不用追了,他们想跑就让他们跑,我看他们也好久没锻炼身体了,正好减减肥!”

爬到一半的兵卒们翻下墙,面对隆岚钟轻快的话语皆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待隆岚钟回转大门,便远远听到大门外传来呼声。

“战友们!荣默、阎顺才等意图造反,想要陷我们仙乡镇于不义之地,明白事理的战友可随我们一同去镇北报告伏丘帮的余副官,莫要让这些人害了你们,害了全镇乡亲!”

话音未落,众军滋扰,人人相疑,须臾之间,一伙人已经开始抢门,守门的侍卫挡不住汹汹人潮,人潮之后又冲上一伙阻拦的兵卒,双方徒手拉扯,急切之间,不少刚从武库里领出的刀剑落在地面,来往踩踏,詈骂与惊叫相杂。双方拉锯有时,门洞大开,一伙人冲出军营,夺路北去。

阎顺才劝解不过,却见一干青年气血上头,抽出刀剑便追上去,前后追逐之间,十多名逃跑军卒被砍倒在地,血溅后衣。

“阎主帅,可以让弟兄们不用追赶,军马整备后可立刻向镇北出发。”隆岚钟向阎顺才请道。

阎顺才点头,亲自出阵召回追逐兵士,加快分发武器装甲的速度,众军列队成型,群情激奋,无不舞剑挥刀,跃跃欲试。

“兄弟们,已经到了仙乡镇生死存亡的关头了!”准备工作进行着,隆岚钟来到队伍前端,扯着嗓子喊话,“贪生怕死的人出卖仙乡镇的利益给伏丘帮残暴之众,只为了谋取一己私利,全然不顾仙乡镇父老乡亲的死活,其心可诛!十三年前,伏丘帮逞凶作恶,在仙乡镇大肆屠杀无辜民众,今天,我们绝不能重蹈十三年前的覆辙!”

“喔!”

“整军北进,将叛徒和伏丘帮恶鬼除灭干净,还我仙乡镇一个朗朗乾坤!”阎顺才上马呼号,一马当先,众军虽次序出营,而接踵踏步,惟恐落后。

姑娘们,稻谷,温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