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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八日申、酉时之交

隆岚钟与阎顺才骑马趋步齐头并进,悬目极眺,大街上空空荡荡,不见一人,四五流星马跟随大军两旁,向道边民居反复宣吁。

“父老乡亲们,伏丘帮残暴不仁,为恶镇里多年了!仙乡水土养育元密通,他却做个白眼狼,处处为难仙乡。我们今天就要将伏丘帮驱逐出镇,还仙乡镇自由!有愿意帮助我们的乡亲,青壮可自带武器共同讨伐伏丘帮;如果不便,则紧闭门窗,莫要随意出门,在家静候捷报,今日之后,仙乡镇必将重获自由!”

阎顺才、隆岚钟率领的人马大道直行,随着向北边伏丘帮屯所逼近,预料中的伏丘帮兵马也终于出现在视野当中,敌军为首的是余器和隆岚钟不久前才刚混了个眼熟的“仙乡镇大人”们,缓下马蹄,众军肌肉都紧张起来,接仗之人,相距不过百步。

“孩子们,可不要被阎顺才这老东西给带偏啦!他早前便与公家有私仇,每天都找机会想要报复公家,他煽动你们,都是为了他卑贱自私的复仇欲望,就算他头脑发昏活腻了,你们也不能跟着一起送死呀!”两军对垒之间,随在余器身旁的老官窦献启口劝降。

“兄弟们,有些人做了一辈子官,什么事情也没做,倒也算混了个清誉,本可以一言不发,安安静静地回家养老,谁成想年轻时被蛇咬了一口深的,好不容易救回性命,到老来看见吊起的绳子还拼命硬着脖子往里钻,真可谓是晚节不保哟!”

仙乡镇众军闻言齐声大笑,窦献见此场面,真真是气血上头,正要一拳捶到马颈,奈何这马并非他私人所有,久未经习战阵,若是拳落马惊,驾驭不住,冲入敌阵,那可真要贻笑大方了。

伏丘帮众人怒目切齿,抵剑磨牙,狭窄的过道之内,脚无全落地,身形皆轻盈。

隆岚钟余光里早有耀眼雪衣,只乘此时,挥剑呼问,“谁可为先锋率先破敌!”

“我!”众人未及缓神考量,一名青年徒步脱阵而出,双方都看青年身后接续,不想青年独自一人拔剑前奔,迅如素色疾风从侧翼闯入敌阵。伏丘帮军士见状都要抵挡,然而军阵未散,摩肩擦踵间手脚束缚,一时施展不开,不待举剑迎击,寒芒近逼,已无生息。

伏丘帮前阵扭动之间,都往西退却,此日绑腿或护肩等各持其一的伏丘帮绥服军士,多见一袖带领袍之人,身无片甲,冲杀前阵,如入无人之境,倏忽之间,伏丘帮前阵大乱,马嘶人号,踩踏死伤有数。余器奋力呼喊,想要稳住阵脚,身后牵马惊叫的窦献转瞬之间已面伏马下。余器与青年交刃片刻,挑剑的柔劲震得他虎口发麻,那雪衣剑客早已化作一身殷红,大绛中透出的银白摄人心魄。

“杀敌立功,保家卫镇,就在此时!”阎顺才举剑高呼,与隆岚钟同时下马,率众军共赴敌阵,两军混战一处,绥服阵脚早已动摇,前军冲动,登时逆南而退,不可止息,自相践踏,死伤无数。

仙乡镇军杀声震天,瓦震屋摇,踏着殷热,跨过躯壳,一路追出几里地面,直奔伏丘帮驻所而去。眼看绥服部队四面溃散,阎顺才心中焦急——如若放跑了些残兵败将,就算大局已定,也难免在镇里生出些其他的事端来,到时再想妥善善后就不容易了。

然而阎顺才心虽有余,奈何力却不足,纵然手刃三四人,亦是于事无补,这些溃散的苟王八一个个窜得比耗子野兔还快,顺着错综复杂的巷弄溜号不少。

“阎将军,你看。”隆岚钟阻下飞步甚急的阎顺才,手指绥服军马之后,那边也是刀剑光悬,两处军马将绥服包了饺子。

“阎将军,我们麾下军马都是仙乡镇本地人,熟悉镇里的街巷街巷,现在大局已定,绥服军马已经肝胆俱裂,可以分遣军士巡回街巷,把这些散开的绥服兵士都拿下,免去后患之忧。”

“好!”阎顺才当机立断,分遣士兵三两成队进入街巷中捉拿散卒。

西门谷

宫又术与谭让早已率紫烟寨中军布置妥当,只等伏丘帮荒服部队到来,等了半晌,却不见动静,严阵以待的军士们不由得有些浮躁。

“宫帅,这么久没动静,莫非裴熊刚带着荒服往北边木坪村去了?”伏在草地上的谭让轻声问道。

“怎么可能?裴熊刚不是不敢冒险的人,他要是往北去,等他到伏丘原都猴年马月了,还不知道能不能赶上撒元密通的骨灰呢。”宫又术半打趣笑道。

谭让蹙眉观望,不多时,果然远远见到移动稍近的黑点。随着黑点逐渐清晰,紫烟寨一干人满腹狐疑。荒服先头部队皆脱下身上铠甲,两两成列,互相背对着手持铠甲举过头顶,只有脚上还穿着护具。

“老谭,裴熊刚这苟王八还挺有想法,这阵仗我还真没见过。”宫又术几乎忍俊不禁,“怎么样,看着这群王八我都手痒痒了,直接打翻?”

“还是按原计划,我们这一支等荒服队伍到中间之后再上。”

“老谭,这次只怕是由不得你了。”宫又术极目远眺,这支荒服的先头部队一眼就能望到尽头,根本没有后继支援,心下一沉,猛然间望向右手边的草色长廊,他似乎已经感觉到了西边前线的躁动。

宫又术两手抄起身边木枝,右手一根,左手两根,破风挥下,谷道两旁一二队即刻应起,丛荫乱石之中,刀光剑影辉映相衬。伏丘帮先遣部队以铠甲抵御投石,经历一轮猛攻之后,也不过是手身擦伤,流出一些热液,全无大碍。只等紫烟寨兵士近身,一手套甲,迎敌而上。

“一二队只管杀败眼前之敌,杀死先遣部队之后,马上归队增援高地!兄弟们,伏丘帮……”

“宫帅,裴熊刚带着伏丘帮从谷道两侧的高地上杀过来了!靠前的兄弟们已经和他们打起来了!”不等宫又术说完,前线流星马已来报。

“果然如此……”宫又术沉吟片刻,面上浮得笑容凌厉,“兄弟们,裴熊刚这个苟王八处在下风,还敢兵分两路来跟咱们打,分明是看不起咱们!今天咱们就让这个苟王八看看,咱们紫烟寨人,论打仗是他爷爷!只管奋力向前,不必担心支援,绝不放走伏丘帮一兵一卒!”

“喔!”紫烟寨众军感奋,正是鸟兽息语,虎罴颤伏。

裴熊刚兵分两路进军,前方推进甚是稽延迟缓,他正疑惑间,前方侦查回来报告战况,“荒服,我们按照指示依托树林进兵,本来想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没想到他们前锋受挫之后马上就反应过来了,反倒依托树林把我们部队杀散了,荒服,他们根本就不是甸服的那群兔崽子,他们的身手都比得上南边的蛮子了!”

“蛮子?”裴熊刚咬牙沉思,“牛摸鱼这个王八蛋,早在西门谷这地界设好了埋伏,就是把我们引到这边来的!这些人哪是什么蛮子,全是紫烟寨的山匪!”

“荒服,那怎么办?他们一点都不怕死,前仆后继,我们根本过不去呀!”

“不用慌,紫烟寨要在这里依托地形跟我们决一死战,就是因为他们很怕跟我们正面接仗,只要我们充分利用自己的优势,紫烟寨不足为惧。传令:南侧部队全部赶往北侧,北侧部队全部退出树林沿着树林边缘行军,中途遇到树林里的小股骚扰也不用管,绝不要恋战,只要能走出这西门谷,我们就是赢了!”

“是!”哨兵领命而去。

“潇然,潇然!”裴熊刚高呼,不等枪骑统率霍潇然近身,便呼道:“潇然,只等主力部队吸引住紫烟寨注意,你就带枪骑从谷道冲过去,不要恋战,直往谷口,到伏丘原后一刻不要停留,速往本部支援帮主,此事若成,你大功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