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24 上(1 / 2)稗史决义匪篇首页

八月十八日寅时

“荒服,我要见荒服!让我见荒服!”

裴熊刚刚刚睡下不久,帐外动静惹他乍跃而起,迷迷糊糊翻开帐帘,正见一个脸生的男人依着拒鹿马声嘶力竭地呼喊,侍卫插戟当道拦住,不让他进入营寨。

“你是什么人?”裴熊刚披上外衣,上前问道。

“荒服,我叫三毛坨,是花侯服手下的兵,今天快到亥时时候木坪村的暴民暴动,还有紫烟寨山匪混杂在村里,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侯服率领大家拼死血战,还是难以抵挡叛军攻势,小子是拼了命才逃出来报信的,求求荒服一定要尽快发兵营救,不然侯服难保呀!”三毛坨叙说着一把鼻涕一把泪啜泣起来,引得一旁阻拦的侍卫移开些脚步。

“什么?木坪村到这种地步了?”对报告难以置信的裴熊刚细细打量着三毛坨,这小卒灰头土脸的,衣衫褴褛,遍体鳞伤,要是不扶着拒鹿马,怕要立马瘫在地上。

“是啊!求荒服马上派兵救援呀!再晚就怕来不及了!”三毛坨痛哭流涕。

裴熊刚闻言踱步寨内,当下如果直接发兵去救花竟臻,多则紫烟村兵力空虚,万一此时西边齿蛮来犯或是西南楼水村甸服部队有动作,荒服部队无法及时做出有效应对;少则恐怕去援救也于事无补,反而多赔兵力。最稳妥的办法是马上派斥候通知伏丘帮大寨,请求帮主派遣本部兵马去救花竟臻,可是大寨和紫烟村距离已远,再要等本部兵马到达楼水村,黄花菜都凉了。

“这件事你通知本寨没有?”裴熊刚话出才觉不妥,可已是覆水难收。

“没有呀!荒服,从木坪村逃出我就一路不停地往紫烟村跑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其他兄弟逃出来去通知本寨……”三毛坨倒落地面,再也动弹不得。

“王猛匹夫,罪该万死!”裴熊刚怫然而怒,一拳将面前的粗栅栏砸作两段。

“裴荒服,发生什么事了?”

听得遥遥传来的问声,裴熊刚这才注意到整个紫烟村家灯已亮了大半,此时前来问讯的,正是以紫烟村村长田润流为首的紫烟村众人。

裴熊刚顾不上瘫倒在地的三毛坨,步出营寨迎着田润流等人而去,“田村长,实在不好意思,军情紧急,实在压不下来。”裴熊刚毫不掩饰,或许该说无法平复忿然的表情,携疾风而来的气势着实让紫烟村众人吃了一惊。

“有什么我们能帮忙的吗?”田润流关切问道。

“田村长,木坪村有潜伏的山匪,勾结木坪村里一些巴不得天下大乱的村民打了花侯服一个措手不及,要是我不能第一时间发兵救援,恐怕那些叛贼就要得手了。”

“那荒服何不马上派兵去救呢?”

“唉!田村长,我是有心无力呀!”裴熊刚咬牙切齿,几乎要捶胸顿足,“西边齿蛮蠢蠢欲动,南边楼水村也有隐患,要是我发兵去救,只怕紫烟村不保!”

“要是让山匪拿下木坪村,也是一大隐患。木坪村和紫烟村、楼水村三村唇亡齿寒,木坪村被攻破,也是动摇其他两村的军心,依我看,恐怕非派兵支援不可。我们紫烟村自行组织的民兵虽然战斗力没有正规军那么强,但要来了敌军,撑个两三天还是没问题的,我想荒服也用不了这么久吧?”

裴熊刚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当即握住田润流的双手,“田村长,您可真是帮大忙了!不用两天,我明天之前就能回来,枪骑往返更快,不消明日,今天就能返回。”

巨大的劲力让田润流双手生疼,他忍痛笑道:“这是老夫分内之事,事不宜迟,请荒服下令部署吧,需要我这把老骨头和我们紫烟村的地方,荒服尽管说,我们一定尽力办到。”

“田村长真是帮大忙了,我马上就去部署。”裴熊刚喜形于色,命人将三毛坨带回营寨安置,有条不紊组织起各方部队。

楼水村

褚蔚良白天头脑已睡得有些昏沉,到了凌晨终于还是忍不住哈欠连连。今早线人来报,紫烟寨近期便会有动作,他已经处理掉北边裴熊刚安插的眼线,下令全军充足睡眠,随时准备起兵东进。遭到监视的姜欧到现在应该还没有察觉到他的意图,这个女人现在实际已经落入甸服部队重重包围之中,只等消息到来,便可除掉此患,大胆东进。

“褚副官,帐外有人求见。”护卫入帐禀报。

“哦?”褚蔚良闻言起身,当即令侍卫将人带入,不及安顿,便问起了情况。

“褚副官,紫烟寨在尝试夺取木坪村,裴熊刚闻报已经在安排军队支援花竟臻,预计不久之后紫烟村就会兵力空虚,副官只需令兵马衔枚向东,借助友军身份,可不费一兵一卒拿下伏丘帮大帐进而夺下仙乡镇,至于紫烟寨,乌合之众,等副官拿下仙乡镇,俘虏了元密通,那时可以直接命令剿灭紫烟寨余匪的裴熊刚投降,整个郡西唾手可得。”

褚蔚良颔首笑道:“这都是自然之势了,现在我就可以起兵东进,就算裴熊刚得到消息,也来不及回防了。”

“正是。小人还有要事在身,不能久留,就先走了,还望副官尽早东进。”

“尽管放心,我这就调度。”

自楼水村到任以来,姜欧一直心神不宁,虽然初到时她急切想要拿到主动权,可是褚蔚良却不为所动,就在刚才,她派去村北联系荒服线人的随从回报,村北线人就像是人间蒸发,已然找不到联系之所。

浓烈的监视感和线人联系的中断,甸服部队的蠢蠢欲动是显而易见的了,可是眼下她不可能直接北去进入荒服部队的安全圈,她在楼水村,还能想想办法尽量稳住褚蔚良拖延时间,如果她直接北去,甸服部队很有直接东进的可能,那时就只有调度荒服部队追蹑其后,可是这样一来,整个郡西的西边就要沦丧。

“生气也是无用功。”姜欧拊胸深呼吸,理顺思绪,不幸中的万幸是,她已经调度好身边可用的所有的人员,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屯所也从村中移至村北边缘,借一荒废民宿,暗地里将四周以版筑加固,虽非长久之计,也能抵一时之用。

“姜欧,你已经被包围了,识相的赶紧出来投降,现在投降还能活命,如果王大人高兴,说不定还能继续领兵当官!”

姜欧想着褚蔚良,正是说曹操,曹操到。率随从步出大屋之门,院子里侍卫各自就位,已是剑拔弩张,墙外火光重重,耀如白昼。姜欧登上墙梯,与为首的褚蔚良打了个照面,放眼望去,甸服部队已将民宿重重围定。

“褚蔚良,我们早知道你心怀不轨,你以为我们会没有准备?”姜欧冷笑着,不露声色地观察甸服军阵,可惜军队一如潮水将整个民宿周遭围得水泄不通。

“准备?村北荒服的眼线我都已经收拾掉了,你们还能有什么准备?”褚蔚良回以洋洋得意的讥讽。

姜欧抬高眼眶间,抓了一把墙内的大腿,笑道:“褚蔚良,你真的以为我们的哨兵会这么轻易被你收拾掉?荒服的部队已经在路上了,不消大部队,只等枪骑先到,我看你们就会一触即溃,到那时,你就是想求饶也来不及了。我劝你及时回头,还可以免去杀身之祸。”

“臭婆娘,你吓唬谁呢?你身后的裴荒服,已经要自己都顾不上了,还来帮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把这婆娘给我拿下!”褚遂良不肯拖沓,一声令下,兵士团团围上,都道不消一刻能将围墙推倒。

只闻訇然之声,震天裂地,火光起处,地上已多了一片碎坑,聚集不离的甸服兵士炸死炸伤者殆有十余人。褚蔚良眼看身旁硝烟四起,震惊之余却见墙上守卫又在装弹,眼疾手快搭箭弯弓,一镞将那守卫射下,急令兵士后撤,自己也掩身于人群之中。

“乖乖的,那是个什么东西?”

“我在郡北见过,那东西呼作‘火炸弹’,响得吓人!”

慌乱之中,阵西忽然有人大叫,闻声当是哨兵来报。

“褚副官,西边蛮子来啦!离楼水村不足五里路程了!”

褚遂良得报窜出人群,号令部队从外围朝东集结,待得队伍成形,便即刻命部队往东进发,“臭婆娘,你就跟那些蛮子厮杀去吧!爷爷们不奉陪喽!”

甸服部队长卷疾风而去,一溜烟跑得没影。姜欧闻讯也得知齿蛮来犯,急忙出院赶往村中央想与史诫商议防备事宜,不想还在路上,村西已是呼喊四起。

姜欧紧握双拳,沉重的脚步奔向南边,终于还是按捺住捶墙的冲动。过去蛮子抢掠村镇,烧杀涂炭的场景尤历历在目,今日之事,唯有放手一搏,方能取得一线生机,她已不打算改变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