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
“宫中使令,由卫母妃处置。父皇放心,皇祖母似有所觉,并未受惊。”
楚帝费力点了点头,安稳阖目,状若睡去。霓凰踮着脚尖悄悄退出,拎过在一旁已经听呆了的穆青,恶狠狠道:
“刚才的话你听见没有?昨晚父皇发病到现在,你一直守着父皇,一步没有走开过,听到了没有!”
穆青把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霓凰推他去守着父皇,自己疾步走出,先唤夏濯,传达了父皇的旨意尤其是最要紧的把穆青摘出来这一条,再请宗正和大司徒孟岩、大司空冯悦。四人到齐,楚帝强撑着精神见了他们一面,便吩咐夏濯把东西交给他们。
霓凰在一边越看越是心惊。夏濯手里拿出来的,不仅是这次围场事变的林林总总,还有去年穆青未归时,汝阳王收买死士、暗伏杀机,欲把青弟暗害在半路的证据,以及,安定王与其勾结,提供金帛财物,以求事后增益爵位封地的证据!
这样看来,父皇并不是因为这次围场事变临时起意,而是早有查办他们的心思了。怪不得,藩王不奉旨照例不能入京,父皇这次却一反常态地准了两位皇叔朝觐,甚至让汝阳王拖家带口地来了围场,存的难道就是一网打尽的心思吗?
“自胶东王归国,一年以来,夏首尊和掌镜使夏冬奉陛下之命,竭力探查。除了现下这些,还有一批证据在他们手中,稍后也会移交各位大人。”
夏濯恭恭敬敬、却又不失强
强硬的禀奏终于告一段落。三位老臣互相看了看,大宗正第一个痛心疾首地发言:
“陛下,汝阳王、安定王谋害陛下,又欲谋害皇子,断绝帝裔,如此丧心病狂,实在是大逆之罪!老臣以为,非重处不可!”
“臣附议!”大司徒、大司空同时跟进。两人互看一眼,孟岩俯首道:“陛下,兹事体大,老臣以为,宜下三司会审。”
“事涉宗室,由宗正寺处置,悬镜司帮办足矣!”大宗正争辩。他是先帝最小的一个弟弟,年龄虽然比楚帝大不了几岁,论辈分却是楚帝皇叔,在宗室中位尊望重。在他看来,事涉谋逆,当然要处置,可是兴大狱牵扯大批宗室,对宗室整体的实力未必是件好事而,一旦三司会审,这件事牵连的广度,就不握在宗室手里了。
“如此大事,不仅事涉宗室,还有外臣涉案,全交宗正寺,怎能服众?!”冯悦也跟着沉了脸。“更何况悬镜司历来只能奉旨查案,证据须交三司复核,由其帮办宗正寺处置此事,老臣万万不能苟同!”
他们三人相互怒目而视,剑拔弩张,眼看就要在御前吵了起来。霓凰及时上前一步,将楚帝挡在后面,端端正正地敛衽一礼:
她把三人连哄带赶了出去,安置在别帐,和他们软硬兼施磨嘴皮子。好容易争取到了事涉宗室由宗正寺处置,如卫、贺两家这等外臣的处置,必须交由廷尉,悬镜司证据须经复核。事情谈完,霓凰已经出了一身大汗,回来向楚帝复旨的时候,却发现父皇呼吸轻细,已然再一次沉沉睡去。
霓凰呆立片刻,咬一咬牙,转身出外,直接道:“父皇准了。还请皇叔祖和两位大人,和霓凰一起巡行各处,安抚随驾宗室和群臣。”
三位老大人一出马果然成效不凡。有宗正做保,先前被圈在营地,人心惶惶的宗室多半安静了下来,而臣子们看到大司徒和大司空联袂出现,又知道事不关己,也就安心待在营地里,该吃吃该喝喝。一场风波,终于渐渐弭于无形。
巡完各营甩镫离鞍,踏上地面的一瞬间,霓凰膝盖一软,几乎一头栽了下去。
她已经快十八个时辰没有合眼,从昨晚到现在,半日一夜,滴水粒米未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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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不管怎么样,这场乱局,她终于撑过来了。
秋日晴朗的天空下,霓凰仰望苍穹,绽出了一个疲惫的、却是异常锐利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