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队指挥家杜松蓝头一次在面谈里丢失了自己的节奏。演奏一旦找不对节拍,能力就大打折扣。
何野立刻回过味来。她一时有些茫然,记得自己说了些怪话,又不愿面对自己的不雅姿势。
“说重点!”杜松蓝立刻重整旗鼓,坐直身体,挥动右手,重新释放能力。
何野垂下眼睛,尽量捡不重要的说,“然后,鱼人出不了门,世界这么大,他想去看看……”
连何野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已经掌握了克制这种催眠能力的两大技巧——“催眠大师的乐队指挥”的生效条件,第一就是需要被催眠者看到指挥的手,如果不看指挥,催眠效果就没有那么显著。第二就是顺着指挥的意思来,跟着乐队的节奏走,不要强行对抗,在大潮流里开开小差,连超能力都不好意思跟老实人较真。
杜松蓝又看了一眼侧面的窗子。里面反射着他失去风度的脸,他再次梳梳头发,调整状态,恢复了温声细语,“好的何小姐,然后呢?”
“哦,他叫我给他送个手机。”
杜松蓝噎住了。
他觉得自己一败涂地,“好,我们继续。你继续说吧。你知道的,你的经历对我们很关键。”
何野就像一只滑不溜秋的泥鳅,接下来一直不拿正眼看人,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遍自己的悲惨经历,重点在“怎么没人来救援”、“我遗言都录好了”、“手机没信号是不是协会在捣鬼?”“组织是不是要赔我一个手机”这类事情上。
反倒是杜松蓝,代表组织动不动就要被迫道歉。
还好面前的桌子擦的锃亮,光可鉴人,何野低着头也能从桌子的倒影中判断杜松蓝是不是在施法——这个叫人恶心的HR,为什么好几次不停地瞄窗子呢?这窗子明明是个假窗,好像他这卖力的行动都是为了给窗子展示似的——
何野也朝窗子看去,这扇窗子不会是个单向玻璃吧?杜松蓝和自己只是外面观察者的目标……真是不舒服的假设啊,这样简直就是犯人了。
随着何野的念头一转,何野突然就真的看到了窗子对面出现了两个淡淡的人影。她惊愕得忘记了说话,揉了揉眼睛,把眼罩也取了下来。
这次她看得格外清楚,窗子对面也是一间同样布局的会议室,两个人坐在窗前看着这边,后面还有一个埋头做记录像是助理的人。窗前观看的其中一人是她的老相识,那个姓程的蓝发女人,另一个是穿着一身职业装仪表堂堂的中年男人。
对面人发现了何野直勾勾的目光,气氛变得尴尬起来。助理慌慌张张地凑到窗子边,似乎在确认单向玻璃是否失效了。
“你,你在看什么?”杜松蓝结结巴巴地问。在他看来,正在滔滔不绝的何野突然着了魔似的盯着不透光的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