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夜间巡逻员、两名担架员和急救医生不到1分钟后就跑步赶到，唯一还留着的急救帐篷离这里不到500米。

医生的体力显然跟不上队员们，他满头大汗喘着粗气，指挥队员先把船中人抬上了担架。他娴熟地翻开船中人的衣领，一边检查一边用内部软件录音记录：“患者代号，夜山。”

“查外部体征，无明显创伤痕迹。未发现外部出血或明显的骨折。”

“瞳孔对光反应迟钝，双眼瞳孔扩大，光照下收缩反应较慢。”

“对检查指令无任何反应。”

“患者无清楚意识。”

“心率低，每分钟约40次。高压90低压60。呼吸浅表，但规律，每分钟约10次。”

“简单的疼痛刺激无反应。”

冬木一直提着嗓子眼注视着这一切，但夜山表现得异常乖顺，眼睛一直木然追逐着医生的手机，对自己的身体受到的对待全然漠然，好像那副躯体并不算怎么回事。

医生叹了口气，对着手机软件下了结论，“初步判断患者可能严重的脑损伤，预备安排紧急转运。”

接着他指挥道，“你们就抬到值班室等吧，转运机30分钟就到，省的来回折腾。”他的脸色很明显地说明一个事实：无药可救了，不必为一个明显的痴呆上演抢救的戏码。

所有人的脸色都差不多，有种疲于奔命的不耐烦。没有谁站出来对医生的敷衍进行抗议，只有狐狸不安地看着冬木。

夜间巡逻员和医生马上离开了，抬担架的队员按照吩咐把直挺挺躺着的夜山抬进了帐篷，然后迫不及待地出去抽根烟。

狐狸倒是最热心的一个，他鞍前马后地跟着担架，等冬木慢悠悠回到帐篷的时候，新人还在锲而不舍地围着夜山打转，夜山又直挺挺坐了起来，眼睛来回看着周围那些跳动的屏幕。

冬木总觉得，这白痴的眼睛越来越灵活善动，开始称得上是一种眼神。他坐下来，继续喝壶中液体，掺了水的高粱酒。每次出任务他都要提醒自己，只能喝一小半。

他的眼睛不会离开夜山和狐狸，他的能力时刻准备着。

狐狸塞给夜山压缩饼干和水壶，甚至在兜里找到一小块巧克力喂给夜山。夜山的咀嚼很粗鲁，仿佛要把牙齿也一起嚼碎。品尝了美味之后，夜山主动张开了嘴，喉咙里发出咕隆隆的动静，把狐狸所给的东西统统吞下腹。

他们玩得不错，白痴和傻子。冬木如此想着。

“你好像很宝贝这个手机。”狐狸的语气很自然，就像眼前的夜山是他的好朋友。

夜山喃喃着，“……手机。”这次他的口齿清楚了一些，把贴着碎钻的手机举起来。

“啊，这个是普通手机啊，不是我们配置的手机。”狐狸道，“是女朋友的手机吗？”

“不……不……”夜山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语调。

“啊，是想说手机不能用了吗？”狐狸稍微思索了一会儿，竟然理解了夜山毫无意义的表达。他稍稍有点得意——自己的能力“驯兽”，其实还挺有用的嘛。从见到夜山的那一刻起，他就直觉地感到，与其说夜山像一个失常的人，还不如说他更接近危险的野兽。

“可以给我看看吗？”狐狸笑起来眼睛弯弯的。

夜山松开了一直紧攥着手机的手。狐狸轻手轻脚地拿过手机，鼓捣了几下，“看起来没问题，可能是进水了或者没电了吧？”

“先充电试试！”他从一台设备上分出一条充电线，插进手机充电孔，夜山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果然，开机了！”

冬木哑然失笑，他居然在白痴和傻子脸上同时看到了眼睛发亮。壶中酒渐渐见底，他感觉头重脚轻起来。

“太好了，也没有密码。”狐狸把手机放回夜山手中，“这个是超快充，应该十分钟就能充满电。”

“电——”夜山重复道，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只盯着狐狸看。

“是啊，没有电就用不了了——啊，你轻点按屏幕！这么用力手指不痛吗？”狐狸无可奈何地小声嘀咕着，“哎，连手机也不会用了，这样你以后可怎么办呢。”

冬木看了看右手腕特制的黑色腕表，时间差不多了。他可有点受不了这幼稚园交换纯洁心灵的场面。果然，天空中传来直升机下降的巨大轰鸣，动静大的让人担心帐篷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