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不辛苦……不辛苦……”会长咕哝着，“老朽等了六十年，终于把这小子的尾巴抓住啦。”

杨主任瞪大眼睛，“您是说，这是那个上古昋神的，尾巴？”

“嗬……呵呵……”会长理了理自己稀疏的头发，“它还配叫昋神？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罢了。一截脊梁骨，死前还要这么闹腾一番。玲花呢？——噢，玲花呐，等会赶紧给它拾掇拾掇，上个膜，给科技部的老李送过去，他老早跟我预定了。”

“这，咱这个规定，A级以上的遗物要报备总部再——”杨主任着急道。

“那这就定个B级吧。”会长狡黠一笑，他面色一肃话锋一转，“你们准备如何处理这么多水？即便是老朽玩水玩了几十年，也未必能挡得住一时片刻啊。”

……

与此同时，一艘载着四个人的小型皮划艇正在水面上搜寻幸存者。

两人划艇，船尾一人拿着长杆探入水中，船头一人对着对讲机有气无力地例行汇报。

“呼叫指挥部，六组3队HD577号搜救艇报告，目前方位东南方水域，坐标X35.742，Y120.367，还未发现生还者，完毕。”

水面上漂浮的残骸和杂物随波逐流，刺鼻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船尾的探杆每次探入水中，发出细微的“咕噜”声，打破了周围的寂静。

通讯员再次按下对讲机，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疲惫：“指挥部，请回答……指挥部，请回答……”

对讲机里传来的依旧只有一片杂音。通讯员无奈地放下对讲机，抬头看了一眼渐渐放晴的天空，叹了口气：“这破机器。”

他们倒并不惊慌，船上雷达显示周围没有任何运动物体，这种情况并没有什么危险。

探测仪突然滴滴响了起来。

几个人停下船，聚在船尾向下看去，一串气泡浮了上来，似乎有个人形的东西在下面飘荡。划船的两位队员迅速穿戴好下潜头罩，系上安全绳，一齐下水。

“报告指挥部，六组3队HD577号搜救艇，发现生命信号，正在执行营救，完毕。”依然没有回应。

水下的人已经将绳索固定在了那人影的身上，通讯员和探测员合力拉动绳索，协助水下的同伴将溺水者拉了上来。

乍一看清被救上来的人，两人都是不免悚然一惊。

一名身材中等的男性，相貌也十分平常，可取之处只有眉毛和睫毛特别丰盛，只是他并未失去意识，眼睛半睁着，嘴巴也半张着，跟普通溺水者迥然有别。

有点瘆人。

此人被拉上来之后就直挺挺躺在船舱里，并不动作或者答话，只是眼睛隔三秒眨一次，每眨一下，嘴巴也动一下，然后便从嘴角涌出一股脏水。

这种诡异瘆人的感觉压倒了对他凄惨现状的同情——几个人刚开始还试图问话接触，但被救的人毫无反应，浑身肌肉都绷紧得像石头一样。

“报告指挥部，六组3队HD577号搜救艇，成功营救一名30岁左右成年男性，准备返回，完毕。”通讯员不想再看那家伙石头一般黑白分明又分外呆滞的眼睛，继续着没有回应的汇报。

“这家伙，好像不太对劲？”

“在水里也直愣愣地飘着，真以为是尸体……”

“还穿着二组的制服啊，是二组的特别队员吧？”

“真惨……听说进二组的都是高手，尤其是特别队员……”

几个人低声议论着，不知为什么，即使是面对一个明显的痴呆，他们也不想让他听见这窃窃私语。一种本能的不安让他们像羊群一般靠拢在一起，想拒绝将这家伙看做自己的同伴。

探测员首先试图挣脱这种古怪的情绪，有些刻意地靠近过去。他翻开被救者的衣领，果然看到衣领内侧绣着名字，“代号叫‘夜山’。编号T017。”

同伴们互相对视一眼，稍微松了口气。

“这家伙，用着女人的手机呢。”他逼着自己向下转移目光。

“啊？是吗？”

“真是，都这样了还紧紧攥在手里。”

几个人都小心翼翼地围拢来看，只见那人双臂紧紧贴在身体两侧，右手中果然攥着一个手机，手机用塑料袋和胶带缠的严严实实，背面贴着花花绿绿的闪亮碎钻，还印着一只肥嘟嘟的英短猫图案，看起来是年轻女性才会用的东西。

“说不定这手机是什么特殊道具呢？”探测员蹲下身，暗暗对之前小心翼翼的同伴感到好笑。

“喂，算了吧！这种东西就留给——”

探测员已伸手碰到了那手机。他试图掰开夜山的手，并没有留意同伴那不自然的停顿。直到接二连三几声钝响，他低垂的视野中同伴们的身体纷纷软倒，才后知后觉地停下了动作。

他战战兢兢地抬起头，对上夜山半垂着灰暗的眼睛。

……不，这绝不可能是同类的眼睛。这甚至不可能是任何活着的生物的眼睛……

神啊，宽恕我们。我们把绝不该存在于世的东西带了出来——这是他被死亡带走前产生的最后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