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县尊说你要独自上山?贼窝子里的匪人可不是好相与的,这一趟怕是风险不小!老汉这侄子刀枪弓马尽皆娴熟,要不要给你做个伴当?”
“谢过闵叔好意!”王璞拱手致了谢,却道,“此行主要靠嘴上功夫,人多了反而让匪类生疑,只我一人足矣。”
“也罢。”
闵瘸子并不多劝,径直把杯中酒一饮而尽,何铸连忙替他把酒满上。
“不得不说,你这后生确有几分胆气!”言及此处,又听他话锋一转,“不过,氶县募的壮勇却是一言难尽。”
王璞见他不住啧啧嗟叹,略感好奇的问道:“闵叔所言何意?”
老头干脆嗤笑出声:“就说这宋江,以区区两千众竟能纵横河朔、转掠十郡,打得官军莫敢正面撄其锋,属实是天大的笑话!
俺告诉你,这厮若是出现在陕西诸路,都不需要朝堂操心,只需一路经略相公任遣一将就能将其轻松剿灭。
说到底,河北、京东已有百年时间未遭战事,官军、百姓都已闲适懈怠,才能让一介竖子成名!”
王璞自动忽略掉闵瘸子的老愤青做派,只是简单一想,还真是这个道理。
陕西军民与西夏战事不断,因此民间多习武,民风尤其彪悍,宋江这样的过去了的确讨不了好。
他进而想到,靖康年间金军敢于悬师入寇千里,将两朝天子直接掳去北地放羊,未必没有类似的因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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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清早,王璞同样做白细布襕衫的县学生打扮,另牵着一头青驴,背负一个包袱就出了氶县北门。
抱犊山距此四十多里,骑驴来到山下时已是中午时分。
他选了一个空旷处休憩片刻,用了点干粮,再寻着大队人马踏出的痕迹往山上行去。
为防出现意外,他只是顺着外围的山势走了三四里,便在一处山脊再次停了下来,且背对身后的草木作观望状。
此举自然是想钓鱼,鱼儿也很快就被引过来了。不过,一队杂鱼悄悄摸到他的身后,却是一言不发,直接给了他一记闷棍。
“他娘的,大白天就有细作上山,还真是不知死活!”
名叫李景的虬髯大汉先把王璞敲晕,再警惕的环视四处,随口吩咐道:“曲五、陈放,你们几人再四下里找找,看看还有没有官府的探子。白茂留下,把这厮捆起来。”
分派完任务,他扯下王璞的包袱,当即听到了金属碰撞的脆响,顿时心中一喜。
伸手便掏出了一把散碎银子与小半串制钱,他咧嘴一笑,却又对着王璞踢了一脚:“还真是新鲜,做细作的居然随身带着不少银钱,这厮是怎生想的?”
“李老二。”正捆缚王璞双脚的白茂开了口,“这贼厮可是大伙一起抓到的,银钱必须人人有份,你可不能独吞了好处。”
“哟呵,你这厮如今好大的胆子!”李景笑着调侃道,“莫非忘了公明哥哥定下的规矩?”
“俺知道,私藏斩获要吃鞭子嘛。”白茂一面拉扯绳索,一面满不在乎的说道,“可咱们都做了山贼,还守这些清规戒律作甚?你把银钱分清楚了,谁会蠢到自己说出去。”
李景笑了笑,不再说话。
当他再往包袱深处寻摸时,入手之物是一块有些分量,形制很像衙门令签一般的硬物。
那硬物泛着金属特有的冰凉,摸起来很是光滑,也很有质感,让这厮心头狂喜。
他没有贸然掏出来,而是趁白茂捆缚王璞的关头将其拢入袖中,再悄悄塞到了自己的身上。
“李老二,鬼鬼祟祟的作甚?”
尽管他动作隐蔽,但白茂还是用眼睛的余光瞥到了些许异常,手头用力拉拽麻绳之余直接询问出声。
“你这厮瞎咋呼个甚?”李景板着脸叱了一句,接着干脆把包袱中的物什一起倒了出来,无非一书一信与些许干粮而已。
“看清没有,拢共只有这点好处!”
他又在王璞的身上搜了搜,接着当着白茂的面把银钱分作七份,自己还慷慨的取了最少的一份,而后高声招呼道:“行了,都不用找了,先抬这厮找史家哥哥领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