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来人并未口出恶言,但戴歧的话语中还是夹带着些许火气:“平灭匪寇需要的是勇力,你一白衣书生,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又能做得何事?回家等候消息去罢。”
王璞没有想到这戴县尉会拒绝得如此干脆,不由为之一怔。
“戴兄,何需如此?”
黄友抬了抬手,看向王璞时面带激赏。
他先示意对方在一旁坐下,继而笑着说道:“年轻人有心做事,很好。但此事却很棘手,本官倒是想问问你,打算如何去做?”
“自然是对症下药。”王璞拱了拱手,而后平静地道出自己的谋算,“匪寇所恃者,一则有山势可倚,二则人多势众、战力强过州县守军。
若是能设法将其诱出山地,再分而治之呢?
此刻以优势兵力击之,或设伏、或截击,应该会有胜算。”
这一设想可谓直击剿寇的两大难题,若是能成,当然要比四面合围之策高明不少。
也是因为如此,黄友顿时敛起了笑意,认真考虑着其中的可行性;戴歧之前还颇有微词,此刻也蹙眉思索起来。
“策是好策,称得上切中要害!”
堂中安静了片刻,黄友如此点评了一句,而后却连连摇头:“然宋江辈多疑狡诈,数日前又劫得粮秣上千石,怕是不会轻易下山,遑论其他。”
戴歧也接着发话:“某与县尊设想过四面合围之计,正有逼迫宋江下山突围的用意在。奈何几处州县官员心思各异,一切想法也只能沦为空谈。”
“县尉大人,或许你是想岔了。学生所说的是引诱,而非逼迫。”
王璞正色纠正了一句,接着说道:“逼迫者,非得拖得旷日持久、山中难以为继,彼辈才会行险突围。
可大仇不隔夜!
此策耗时太长,不提官军能否坚持得住,学生这里却是等不及的。”
这番看似平淡、实则傲气十足的话语直接让戴歧面色一黑。
而黄友却已醒悟过来,笑道:“看来你是深思熟虑、有备而来。说说看,究竟如何行事?”
王璞肃容回话:“学生想亲自去抱犊山走一遭,先设法取得匪寇信任,再顺势而为、见步行步。”
“狂妄!”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戴歧忍不住指斥出声:“一介黄口孺子,竟也敢口出大话,那宋江岂是如此好欺瞒的?
哼哼......休要以为进过几天学,就异想天开的效仿纵横捭阖之术,你可知这是寻死之道!”
“戴兄,言辞过了。”
据实而言,黄友猝然听闻这一打算,在感慨对方胆大包天之余,也着实是吃了一惊。
他先行止住了戴歧的指责,稍做思索,还是觉得此举等同于以身饲虎,便诚恳的劝说道:“你须知道,此行稍有差池便是十死无生。
就算想为家人复仇,也该留有有用之身,断然不可意气用事!”
“学生谢过县尊好意,但学生既然上门请命,自然就有通盘考虑......”
王璞把自己的谋划和盘托出,也把需要配合的地方提了出来。
黄友凝神细听,时而蹙眉、时而颔首,不禁对当面的年轻人看了又看,心中生出了爱才之心。
尽管他觉得此策独出机杼、环环相扣,但当中仍有诸多不可掌控的因素在,进而再度郑重规劝:“虽说你思量周全,然此行同样险之又险,依本官之见,大可不必急于一时。”
然而,王璞却是慨然起身,朗声回应:“常言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学生心意已定,还望县尊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