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铃声骤然打响。
青宇光呆滞地缩在角落,努力咽下自己缺考的事实后,想着在被雅美打死和自己内疚死之间选一个死法。雅美肯定会把她的屁股踢烂,也不一定,但只要雅美流一滴眼泪,光为数不多的那一点良心一定会把他整个人瞬间炸成渣。
更他痛苦的是,雅美和桐生绝对不会放弃他,如果他缺考被遣送原籍,那两个人很可能也会想办法跟着一起去!
不行,绝对不行!
不对啊!光一个激灵坐起,捶着掌心——自己是因为背那个倒霉的瘸子考官才被连累没能考试的啊!话说回来自己还是做好事呢!
只要能跟监考官解释一下,应该能通融放行的吧!
对,事不宜迟,不管怎么样也要先去18楼考场解释一下!
可光不知道的是,在考试铃声打响那一刹那,所有楼层的门都瞬间锁死。
光敲了几下门无果后,只能局促地走到光头男所在的操作室前,请他开个门。操作室内,各色指示灯晶莹闪烁,整栋大楼化作无数二维信息在各个操作员的显示器上徐徐展开,清晰地汇聚在光头男所面前。
光头男死死盯着浓云密布的天空,极目远眺,他已经能看到几个黑点探出来,宛如被褥上的跳蚤。
冷汗在他苍白的皮肤上缓慢渗出。这一次的“采食”太快了。
“那个,呃,考官大人。”光弯腰鞠躬,“能不能帮我开下门,我的考场在楼上,我一定得上去啊。”
“开始!”光头男重重下达指令。
玻璃门外踮脚偷看的光还长着嘴,猝不及防之间,他头顶天花板上一排喷头猛地喷出一股浓郁的白雾!同一时间,他身后的各个教室,乃至整个大楼的所有教室,所有走廊,百十个喷头同时喷雾,瞬间白雾笼罩,不见五指。
光直接被喷了个兜头盖脸,一股辛辣的药水味从鼻腔直接淹没了脑子,他整个人被冲的往后倒去,砰地撞到了他身后的绿植,额头磕破了一个口子,鲜血直流,慌乱之间他好像打碎了什么东西,清脆的碎裂声中,一小团绿色的烟雾骤然散开,又被光囫囵吸入口中。
绿色烟雾带着奇怪的苦味,在光的脑子里和白色烟雾打了几百回合,难舍难分,光本来被熏的浑身麻痹,但闻到那绿色的烟雾时,他身上的麻痹感逐渐退潮,思维拨云见日般醒转过来。
光捂住口鼻趴到角落。此时透过玻璃墙,他看到所有考场里都喷出了白色的烟雾,但那些考生们仍旧淡定自如地考试,没有丝毫影响。
为什么会喷这个?难道考试的时候要消毒吗?这是传统吗?
他不禁又开始担心起雅美和桐生,雅美平时有过敏性哮喘,会不会被呛到?
三分钟后,白雾缓缓稀释,考场里所有人的眸子都变得空洞发灰,好像罩了一层薄雾,与此同时,他们的反应和行动也更加呆滞,好像一个个变成了被线吊着的人偶。
光晕乎乎地趴在地上,身体一半清醒一半麻木,左耳和左眼进水一般朦胧不清,右眼右耳却十分清晰。光好似趴在一艘时而颠簸时而稳固的船上,在一阵阵的大雾中行驶。
趴了好一阵,他才适应这种不协调,跌跌撞撞站起来,没走几步又砰地撞到透明的教室墙上,脸恰好撞在一位靠墙坐的中年女人身边。
女人手中的笔噗地掉了,女人缓缓抬起头,一双空洞的灰色眸子猛然对上了光的眼睛。
光吓得清醒了大半,忙爬起来想道歉,然而那中年女人只是迷茫地扫了一眼他的方向,软绵绵地站起来。教室前面两位监考官闻声赶来她的位置,其中一人手里拿着一个灰色的纸袋。
中年女人径直离开座位,她算是弃考了——可她却没有朝着考场的门走——而是直挺挺走向教室后排的玻璃窗。整栋大楼的外层都是玻璃,但每个教室后排的玻璃窗却是做成了玻璃移门的样式。
“啊喂!她在往窗外走啊,她不会要跳楼吧?”光结巴着拍打玻璃墙。
可没有一个人在意,在场闷头答题的考生,收走女人物品的监考官,包括那女人自己。
于是,就在光目瞪口呆中,女人如同掉线人偶般一步步走到玻璃窗前,窗户应声打开,女人脚步踏在空中,直接向下栽去!
而就在女人掉下的一刹,只手臂粗,一人长的巨大蜘蛛爪忽然从玻璃窗的上方探出来,在一瞬间一把抓住掉落的女人,好像勾一只小飞虫,把女人轻轻巧巧勾上去,化成一抹黑影消失了。
一抓,一收,在半刻喘息之间就已完成,没有留下任何痕迹,除了光的惊叫。
“啊啊啊啊啊啊——那是什么怪物!”光吓得舌头打结,手脚并用爬到墙根大呼小叫。
教室里的人没有任何反应,好像刚才在他们眼前被掳走的中年女人自始至终都不存在。
与此同时,整栋楼忽然小幅度地震动起来。
一双清脆的撞击声从上方响起。“乓”一声轻响,好像什么东西撞在了大楼外墙上。紧接着,“乓乓”响声雨点般在大楼四周炸开。
下雨了?
光猛地看向操作室的方向,透明的操作室内,光头男身子立成一副塑像,死死盯着窗外,拄拐的手攥得发白。
光刚爬起身,他就看见窗外空中几件衣服落花一般从天上飘下——两条长裤,两件外套,还包着一串零碎的内衣,领带,还有袖带。
蓝色的袖带。
光整个人从发根凉到了脚底——蓝色的袖带——衣服是从“蓝带”考场,也就是楼上飘下来的,那么光头男刚才说的“你就在5楼吧,5楼最安全。”是什么意思!?
5楼最安全,难道别的楼层不安全!?越往上越不安全!?
那雅美和桐生还在楼上呢!
“喂!这是怎么回事!?”光砰砰猛砸操作室的门,面目狰狞,“喂!你是这里的长官吧!你一点都不惊讶的样子!你知道哪个黑色的怪物是什么对吧!”
光的手砸出了血,可透明的门宛如金刚石做的屏障,纹丝不动,光手背的血溅到透明的门上,看起来仿佛溅到了光头男的脸上。
光头男只是冷冷看着他,眼底泛出一层倦怠,还有蔑视。
在他身后,忽然降下一幕巨大的黑影。
一只漆黑的“怪鸟”叼着一个戴眼镜的男人,冷不防贴在光头男眼前的玻璃前,“鸟”头伸出三对钳子,狠狠刺入男人头颅,鲜血小溪一样染红了他的脸,男人表情木然,双眼呆滞,但他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