泷湾有一对青梅竹马。
那是一位少年,从小无父无母,跟着也不知是否亲生的爷爷卖了几年菜,作过耕地的,也跟过一段时间老罗山的猎人。但奈何年岁太小,干啥也不合适,只是懂事,爷爷舍不得扔,好在泷湾也并非无亲无故,同镇口的宁家人颇有些交集,老头子临终前少年便被托孤在此。
这平平无奇的户中倒是生了个可爱的丫头。
少年劈柴,打水,煮饭,洗碗......几年下来,像一个哥哥,时常陪伴丫头左右。
吃了数年苦,日益精壮。
少年有了一身厚实的体格,小丫头也是成了个洁白姑娘。也难怪人们时常感慨,在平淡的日子里,有喜欢的人作伴,时间真的是会过得飞快,童真逝去,换来一抹青涩。
姑娘喜欢问少年:“咱们非亲非故,怎么你就恰好留在我们家了呢?”
就是苦于凄惨的童年说不出口也好,或是偏偏不想老实回答也罢,又或是压根儿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汉子每每便呆愣地挠挠头,冷不丁地冒出来一句情话,像是毫无营养的“命中注定”与“上天安排”之流,话音刚落,自己的脸反倒先红了,惹得姑娘咯咯直笑。
姑娘的诞辰,不少赠礼堆积在姑娘的闺阁,她却一眼相中了糙汉子偷偷藏进礼堆中的玉镯子。
姑娘欢喜地向他道上一句谢,汉子忍不住红起脸,心里嘀咕:
你是如何知道那是我送给你的……?
姑娘的父亲患病去世那天,姑娘痛哭流涕,他不知所措,只好拍着胸脯对她说了一句:“以后我来保护你。”
小姑娘一边重重点头,一边抹着泪。
母亲身体瘦弱,家中难以维持生计,姑娘扛起了家内琐事,汉子在外一家酒馆当起了小二。
衣冠楚楚的公子哥大驾光临,他便按照吩咐以礼相待。
衣衫褴褛的叫花子来到店内讨要剩菜,他会心生怜悯。
来势汹汹的闹事者在店内撒野,被他一拳砸进了墙壁。
那一日的酒馆来了个武夫,喝得烂醉,嚷着要店家上几个生的好看的舞姬。
他几番劝说,那武夫虽神识不清,但身手犹在,一怒之下递出一拳一掌,将他打了个狗吃屎。
未练过武,空有一身蛮力,他自知不是对手。
在打架方面,汉子向来都是十拿九稳,再不济也是与对手难解难分,头一回如此碰壁,便心里难受,憋屈的不行,正欲起身拼命,刚一抬头,就有一道白光乍现。
嗤!
定睛,只见一道素衫身影,抬手一剑便削去了那闹事武夫的一只手臂。
生来头一次见到如此场面,鲜血喷洒,惊叫声四起,汉子并不畏惧,双目死死盯着那道漠然离去的身影。
他拼命回忆,才猛然想起,是独自坐在角落的那位小公子。但模样却记不清了,只留下出剑的那道背影,始终映照在脑海。
这样一个角色,深深印刻在心。
汉子每日都时刻注意着那人有没有再次光临酒馆。
后来从老板口中得知,那位小公子的名字叫做喻客川,乃是泷湾赫赫有名的天才,喻家的三公子。
过了不少时日,三公子再次来到酒馆,没想到进门的一刻便有一汉子堆着憨笑迎了上来。
入门的喻客川则是一脸茫然,不明所以。显然是已将自己“路见不平”的光荣事迹抛之脑后。
汉子正色说道:“恳请喻公子教我武功……谭某感激不尽!”
喻客川嫌麻烦,便含糊着答应,默默将这憨厚的小二记在心里。
他开始随喻家的三公子练武,哪怕小公子仅仅是随口点拨这么个一二句,他亦会仔细揣摩上个三天两夜。
回到家中,他便会同姑娘分享一日所得。
日日夜夜,岁岁年年,年年如此。
直到喻客川被罚闭山关一年整,下山后又再度销声匿迹,整整六年,未曾与他谋面。
造化弄人。
……
“霜儿,上哪儿去啊?”
糙汉子与姑娘擦肩而过,露出憨厚的笑容询问,那姑娘却是心事重重,面无血色,也不知有意无意,并未搭理糙汉子。
“霜儿?”
名叫霜儿的姑娘脸色更加惨白,头也不回便快步走开,“谭哥,今日霜儿有些要事……抱歉……”
苏府。
“大人……姚家的公子登门拜访。”
“知道了。”苏柘随口回应,朝后屋轻声喊道:“颜儿,出来恭迎客人。”
“是。”
姑娘从后屋走出,这位苏家的三小姐瞥了一眼正门的方向,苏笑颜噘起嘴,对父亲抱怨道:“父亲,为何让小女亲自去迎接?”
道。
听见丫头语气里的埋怨,苏柘似乎有点想笑,强忍着欲扬的嘴角道:
“呵呵……姚家那小子上次来便是自以为武功有所长进,特地前来挑战你二哥,结果却是狼狈而归,如今……”
三小姐淡淡一笑,心领神会。
苏府后院,拳脚相撞。
“苏小姐武艺高超,姚某自愧不如!”拳拳掌掌中,男子面露慌乱之色,高声喝道。一只白皙的手掌戛然停在面前不到三寸的距离,扬起零散的尘土飞扬。
“承让。”
女子收掌,抱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