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东岭武葬岗有一位隐世的武者,实力登峰造极,不知这传闻是真是假。
东关在那武葬岗,喻客川想起十年前苏家的天才女子,大概便是在东关一头撞见这位绝世武者,随后便了无音讯,消失的无影无踪。究竟是得到机缘,奔往中土,还是惨烈夭折,尸骨无存……?
又或者被打得满地找牙,落荒而逃……从此烙下阴影,刻意虚心避世?
途径大大小小的酒庄,或是荒郊野岭的客栈,此般茶余饭后的闲谈话题,喻客川早早便烂熟于心。
如同往常,数百个昼夜走遍林海,偶尔路过难得的风景看山看水……这一日负剑青年一步一步轻轻踏过草地,慢慢悠悠,好不快活。
身后的上空传来一声略有些刺耳的长鸣,有飞禽扑腾着翅膀极速靠近。
他倚木而坐,从一只体态通红,长嘴烈羽的宽翅雀嘴中接过了信。
千里行雀送来了喻刃的信。
“辛苦了,小家伙。”喻客川伸手抚过红雀背部的烈羽,这牲畜倒也有灵性,靠在青年的肩上,亲密地蹭了蹦。
信上的字倒也不多。
“要事,速回。”
“——喻刃。”
千里行雀长鸣一声,数十息间消失在天涯,喻客川提了细剑,踏上归途。
少有人察觉到,天际气流涌动,一道白光撕裂空间,似天降星辰瞬息万里,在云边划过一条细长的弧痕,留下隐隐闪烁的光影,流动沉浮,坠向地面。
喻客川停步观望片刻。
这么多年来,从未听过东岭发生过如此异象,更别说亲眼见证了。
流星天降,这是有神仙降临?
青年摇了摇头,继续提剑而行,并未将刚才的一幕放在心上。
天底下,可真有神仙在世?
如果说修行的尽头是成仙,那么为何普天下未曾听闻有人担上仙人二字……?
就算有,也不会在东岭。
或许中土真的有仙人。
想到这,喻客川倒是向往起那天下第一盛土。
自己在东岭扬名的所谓天纵奇才,在中土或许不值一提。修行者与凡人之间,有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东岭凉洪山上曾有一位老头子,喻客川年少便已拜入其门下。
他和杨泷二人,一直觉得老爷子便是传闻中的修行者。
修行者有通天本领,顾鸣也有。
脑海里是师父曾经的忠言良语,一些值得回味的絮叨。
……那个神经大条还有点老顽童式的师父。
记忆中的画面,如同死鱼一样累倒在桩边的少年不愿起身,胯拉着脸,忙不迭向师父询问道。
“老爷子,你的仇人很强吗?”
“反正你这臭小子现在打不过。”
“那你从哪儿来的?这总能告诉我了吧?”
“老子才不告诉你,你可知英雄不问出处......?”
“我的好师父,我怎么总是觉着,武道一路,真是没完没了……”
“嘿,我看是你他娘的才没完没了吧?给我好好打拳,别老一天天扯这些有的没的。”
“......”
“那我们变强,为了什么......?”
“臭小子......你说说,你为了什么?”
“我?我为了随心所欲。”
“川子啊......师父怎么教你的?说点有水平的话!”
“为了重要的人与物事……人生在世,先打百万拳,行万里路,贯彻始终,恪守本心。二者兼备,而后追寻大道,踏足天涯海角,看遍我想看的一切。”
“你想看的,是什么?”
“人间。”
......
“老头子我也差不多了,臭小子......你听好,老子我不带你修行,是因为还没到时候,你还差点火候,年轻人......杨泷那小子也是,你们两个很像,修行有的是机会,把该经历的经历了……你走到哪,都是天纵奇才。”
“别再想着陈家那丫头了......不如一心向道。”
念起往昔时,喻客川总是会鼻头微酸。
不知不觉间,临近夜晚。
暗淡的天空映出一卷斑斓的晚霞,把东岭的林海渲染成一副瑰丽的画卷。
东岭被林海覆盖,喻客川只是知道大概方向,凭感觉一路摸索,先不说他身无分文,路途中也没碰到客栈人家。
习惯了摸黑赶路,途中遇上个劫匪强盗之流倒是不怕,若是走走停停迷了路,才叫真麻烦。
好在这位流浪的豪门公子,怎么说也在外漂荡了五年,算得上驾轻就熟,只要稍加留意,大致便不会有误。
夜深人静,归鸟鸣啼。
月下木间,流水缠绵。
提剑青年止步在一条溪边,云雾四起,本就夜黑风高,如此一出,环境变得更加如梦似幻。
他并不着急,干脆在这溪边等雾散去再动身。
鸟鸣停歇了片刻,万籁俱寂,喻客川少有地放松了身心。
夜幕下有云雾缭绕,不知东西南北,坠入仙境,驻足在流淌细泉的碎石之上的青年提剑而立,心湖之上,是前所未有的怅然,心旷神怡。
像是面向无边的海,张开双臂。
周身环绕的迷雾似是有灵性一般包裹自己,喻客川深吸一口,入体的气体冲刷着体内的杂质,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说是仙气,十分贴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