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铁匠铺,杜灵柏看到老爹正手持铁铲,准备熄灭炉灶中的火焰。他搬来一条小板凳,坐在他身旁,说道:
“先生让我去参加今年的乡试,可能不久后就要启程了。今年的乡试在江南府举行,光是徒步前往就得花上两个月,路途可真是遥远啊。唉,先生也真是的。”
炉灶前的男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过头对孩子淡淡地应了一声,便又继续与还在燃烧的炉火较劲。杜灵柏对此早已习以为常,如果哪天老爹突然变得健谈,他反而会感到不习惯。自从在圣城旁的沙漠里遇到了同样逃难而来的男人后,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是这样沉默寡言。与其说老杜话少,不如说他几乎不言语。即便是镇上的居民来铺子购买农具,老杜也是以点头或摇头作为回应。因此,很长一段时间里,镇上的人都传言他是个哑巴,而上天为了补偿他,赐给他一个能言善辩的儿子。
只有杜灵柏自己清楚,他的口齿伶俐绝对不是上天对老爹沉默的补偿,因为他和那个男人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当他醒来时,只有这个健壮的汉子在他身边,而自己之前的记忆却一片空白。男人当时并未多说什么,只是让他跟随自己一路南下。后来,从老爹偶尔的话语中,杜灵柏得知,当那艘遮天蔽日的大船穿越天际而来,坠落时,他和父亲一同被甩了出去,流落到了圣城外的茫茫沙漠之中。
在南迁的途中,他们陆续遇到了一些同样来自天外的异族,简单交流后发现,不少人也记不太清楚自己来到这里之前的事。据猜测可能是穿越天际时巨大的冲击力影响了脑子导致记忆缺失。然而,在流浪的三年中,尽管遇到了不少异族人,却没有一个与他长相类似的。唯一碰到拥有尖耳朵的是精灵族人,但他们的发色和眼珠颜色与杜灵柏完全不同。精灵族多是俊男美女,发色各异,据说是那个世界的宠儿,拥有几乎无尽的生命和无可比拟的美貌。在南迁的艰难路途中,杜灵柏和父亲遇到了一些同样来自天外的异族。在简短的交流中,他们发现,许多人对于自己如何来到这里的记忆都是模糊不清的。据推测,这可能是因为穿越天际时所经历的巨大冲击力对大脑造成了影响,导致了记忆的丧失。然而,在流浪的三年里,尽管他们遇到了不少异族同胞,却没有一个与杜灵柏长相相似的存在。唯一遇到的拥有尖耳朵的种族是精灵族,但他们的发色和眼珠颜色与杜灵柏截然不同,从未听说过有黑发黑眼珠的精灵存在。精灵族以其俊美的外貌和多样的发色著称,被认为是那个世界的宠儿,拥有几乎无尽的生命和令人艳羡的美貌。
这也导致在瑶帝颁布律法接纳异族人之前,许多精灵族人因为其独特的美貌而沦为贵族老爷们的玩物。在三年的流浪生活中,杜灵柏亲眼目睹了一次悲惨剧的发生。一位达官显贵的私军追上了他们这群逃难的天外来客,强行抓走了同行的七八位精灵。其中几位男性精灵试图反抗,但由于他们初到这片土地,长期颠沛流离,身体虚弱,根本不是那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贵族私兵的对手。反抗的精灵被残忍地杀害,他们的尸体被挂在士兵的枪矛上,成为了恐怖的战利品。杜灵柏至今还记得那些士兵肆无忌惮的笑声,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如此深刻的恐惧,害怕到几乎呕吐。直到那些残忍的刽子手带走了剩余的、心如死灰的精灵族人,他才敢大口喘气,从那惊恐的记忆中稍稍回过神来。
据父亲后来不耐烦地透露,当年世界崩塌,许多种族都没来得及登上那艘名为“诺亚”的巨船,也许杜灵柏就是某个种族的唯一幸存者。好歹是还剩下一个,说不定有和我一同前来的族人呢,杜灵柏后来这样安慰自己。好在他天生乐观,不记得过去就算了,父亲和先生、师娘对他已经足够好了。能活到现在,没有像那些当年一起逃难的“老乡们”一样被初次见到异族的大周军队当作妖邪处死,他和父亲已经算是非常幸运了。
“啥时候动身。”
老爹那低沉而沙哑的嗓音打断了杜灵柏的沉思,将他从遥远的思绪中拉回现实。他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说道:
“先生说,等江面冰化了,我就可以出发了。我这小短腿走得慢,估计到了江南府,都快赶上五月节了。”
汉子听完后,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多变化,只是沉默了片刻。然后,他突然站起身说道:
“那你就早些准备,既然是先生的安排,切莫掉以轻心。”
说完,他拿起铁锹,用力一拍,将炉中最后一点余火彻底熄灭。随后,他放下铁锹,转身往屋内走去。
还带着虎头帽的杜灵柏望着老爹的背影,嘴角泛起一丝笑意,轻轻地摇了摇头。他心里明白,老爹总是这样,心里有话却从来不会好好说出来。如果老爹能多说几句,或许当年那些经常来铺子里串门的婶婶姨娘们,就有可能成为自己的后娘了。
杜灵柏站起身,伴着月色,摸着黑回到了屋内。脱下今年新打的棉衣钻进厚实的被子里,躺在床上,手伸进枕头下摸索了一番,抓出了一样物件。他对着窗外的月光,仔细端详着手中的东西。
那是一块黑漆漆的石头,表面光滑,质地坚硬。在月光的映照下,隐约可以看到上面刻画着一棵树的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