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在他一侧的严玥,神情犹豫,最后试探性说道:“恩公已经知道两人的关系?”
谢无忧转头看了她一眼,扯了扯嘴角,又转了回去。
“当然不知道。”
谢无忧说道:“不过多多少少还是猜出来一些。”
严玥心中大为不解,实在想不通他是如何猜到的?
就凭刚才?那也有些太武断了。
要不是汪韵亲口承认,与她坦白两人之间的渊源,她还真没往这方面想过,毕竟两人确实没有什么交集。
谢无忧解释道:“奇奉山的时候,就有了猜测。”
见严玥一脸佩服的样子,谢无忧突然笑着说道:“虽然有猜测,但是也是她亲口承认的。”
严玥脸上突然浮现一抹复杂,叹息道:“其实汪韵姑娘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个事情。”
她也看出来了,两人之间恐怕交涉颇深,其中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
严玥虽然未经人事,也因为是严府的大小姐,所以一直未有心仪之人,但是还是能从两人之间看出不同寻常之处。
尤其是徐福那双眼睛,看人的时候,依依不舍,恋恋不去,哪怕藏得极深,毕竟还是肉体凡胎,所以在她眼中,一览无余。
痴儿怨女的凄美故事,求而不得,身份悬殊,世俗阻碍,不管是戏台上还是话本中,从古至今不知道收录了多少,又有为多少人称道,口口相传。
严父是个开明大义之人,并不觉得读这些书籍是不务正业,不走正途,反而没事外出,回来之后,都会带上几本,当作礼物送给自己的宝贝女儿。
所以这些年来,严玥除了四书五经,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商贾之道,杂书地志也看了不少,若不是世俗规制,当个教书先生绰绰有余了。
以女子的细腻心思,只怕那位小镇深耕多年的寒丘先生,也自愧不如。
严玥神色难看,书上多少悲欢离合,痴男怨女,爱而不得,除了外界的阻力,就是两情是否相悦,虽说有那烈女怕郎缠的说法,可毕竟是“万一”之举。
不是所有的死缠烂打都有一个好的结果!
谢无忧当然不知道她此刻心中所想,但是却知道她话中所指,之前谢无忧与徐福曾有一场谈话,徐福当时欲言又止地问了自己的修仙资质,修仙的目的也只是为了救一个心仪的女子。
起先谢无忧并不知道徐福的心仪女子是谁,只是见刚才徐福的眼神,他就猜的八九不离十。
只是谢无忧也能看出来,汪韵对她的情感有感激,有亲切......很复杂,却唯独没有感情。
命中八尺,难求一丈。
有些事情,不是努力就能得到的。
徐福心有所感,站起身子,往身后看去,一张面容清秀的脸映在眼中。
“汪韵姑娘!”
昏暗灯光下,汪韵那张依旧熟悉,但是却更加成熟妩媚的脸,从灯光那头走在这头,就好像是走出了岁月的荒野。
“刚才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徐福挠了挠头,出现一光亮照不出的羞涩:“没想到你们也来了,所以就没多准备饭菜。”
他的手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嘴巴紧张道:“我现在就去给你做些饭菜。”
汪韵见到这位多年的老友,见他依旧是初见时的少年稚气,一股熟悉感从心头升起,说不出的亲近。
如今想来,真是物是人非事事空,唯有当年的这个少年,依旧保持着原初的模样。
两人相识已久,垂髫之年就已经在一起玩耍了,只是徐福家里贫寒,父母早亡,孤苦无依,从小就被同龄孩子看不起,没少受打骂,性格坚毅的汪韵一见到他被人欺负,抄起一根竹竿就上前,把那些不知轻重的小孩子们打跑。
之后汪韵嫁给了一个自己心仪之人,也就是那个卖包子的读书人。
徐福也在客栈做起了跑堂。
“不用了!”
汪韵伸手拦住了他,摇头道:“对我来说,口腹之欲可有可无,没有腹饥感的。”
徐福悻悻地搓了搓手,千言万语,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要一看到那个人,心里的许多话好像说不说,也没那么重要了。
汪韵笑了笑,眼睛映衬出已经不是少年的男子身影,坐定不安,道:“好久不见了!”
其实徐福与她前几天就见过,就是周顺的花轿失利那晚,就是他做了那个传递消息的中间人。
看见女子眼中的恍惚,徐福明白,汪韵思绪肯定飞到了很久以前,什么都没变的以前。
坐在石阶上,端着饭碗的小太阳没来及往嘴里掏饭,就站起身,脚步轻快的扑进女子怀里:“娘亲!”
见到道士哥哥满身是血,她在担忧娘亲会不会出事,只是白露不忍心不告诉她,她也不敢问。
见到心心念念的人出现在面前,就连最喜欢的饭也不愿意再多吃一口。
女子早就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衣裳,普通打扮,淡黄色的裙摆,显得极为年轻。
汪韵看着抱着自己大腿的女儿,满嘴的油渍,使劲往自己的衣摆上擦,蹲下身子,把她抱起来:“徐福叔叔是娘亲的好朋友,你有没有喊人?”
“喊了!”
暖阳嘴里含糊不清着,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个叔叔是娘亲的好朋友,怪不得对自己这么好,白天的时候给自己买了最爱吃的糖人,晚上又给自己特地做了一碗香喷喷的饭菜,都是自己最喜欢的,可好吃了,又认真喊道:“徐福叔叔!”
徐福听到这稚嫩的声音,不知怎地,忽然就视线模糊了,轻轻“哎”了一声。
原来世界上还有这么懂事可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