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能坐下八个人的马车,租十天。”沙利安直截了当地回答道,燃油车肯定更方便,但是座位不够坐。
“这样的话是两匹马,也就是一银币一天,总共是十个银币。”
用来当苦力的马租金会更贵,因为它们很容易受伤,通常比较短命,它们是因为速度不够快被淘汰的劣等马,所以也不会贵得特别离谱。
“太贵了吧,老板。”
“看你是第一次来,那就九个银币成交。”
“九个啊,不能再低了?”
九个银币确实算是挺便宜了。
“不能再低了。”
“行吧,九个就九个。”沙利安掏出钱包,把钱都倒了出来,但是怎么数都只有八个银币,“坏了,钱不够,抱歉了老板,唉。我还是去看看哪里有人家愿意八个银币把车租给我吧。”
“这样吧,看兄弟你也是个痛快人,老兄也就不让你再多跑那么多路了,八个就八个,成交。”租车行老板说道。
“老板真是大气,肯定是要发财的。”
“顾客那么穷,我怎么能发财哦?”
“呵呵,还真是。”
沙利安把八枚银币交到对方手上,这个价格还算实惠,因为沙利安是缇索孤儿院的员工,所以不需要押金,只需要把工作证抵押在租车行就行。
缇索家的工作证是很重要的东西,补办非常麻烦,店主可以拿员工证通过缇索本家直接找到沙利安。
沙利安驾着马车离开了租车行老板的视线,沙利安的钱袋里原本有十一枚银币,他在清空钱袋时,悄悄地藏了三枚在袖子里没让租车行的老板发现,一来一去,他还可以花半枚银币去买两包烟。
沙利安回去的时候,没多久也就快到中午了。璃尔早就烧好了热水,但还是在院子外面劈柴,她的周围散发着犹如死了丈夫和儿女的怨妇气场,沙利安根本不敢和璃尔搭话。
院里的人十分在意沙利安带回来的马车,小孩子只是想玩,门寇和但丁就大胆地跳上驾驶座,并且发出奇怪的声音,想让马动起来,不过那两匹马完全无视了两个孩子。
巴德不觉得有什么用的上大马车的地方,想知道这辆车是用来干嘛的,沙利安找借口的能力和拾七有的一拼,他告诉巴德这辆车是他买烟参加抽奖活动送了十天。
“话说璃尔是怎么了?”沙利安在巴德反应过来他在胡侃之前转移了话题。
“七哥惹璃尔生气了,璃尔也是我们之中为数不多有厨艺的人,但七哥没让璃尔帮忙。我也不好说是谁的问题。”
“他们两人以前倒是不会这样,就最近的经验来看,过半天就好了,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我先把璃尔带去街上逛一会,回来以后应该就消气了。”紫弦提议道,沙利安就把剩下的银币给了紫弦,刚好可以用来给璃尔买些喜欢的东西。
“还有,我都忘了,院长的信还没拿,能麻烦紫弦帮我去拿一下吗?”沙利安才想起来这件事。
“是院长写给你的肉麻的信吗?”紫弦调侃道。
“院长写那种信我会先恶心死,轮不到你这小鬼来恶心我。”
紫弦和沙利安都笑了起来。紫弦几乎是硬拉才把璃尔带走,沙利安也终于在忙了那么久之后吃了点东西,说实话,沙利安觉得拾七煮的粥还是比他煮的要差一点,不过味道也很不错。
还是蛮不错的,沙利安这样觉得,他吃着快要凉掉的早饭,心里涌上一股暖流,忘掉了烦心的现状,不免回忆起艰苦的过往:
因为父母被迫害致死,他和妹妹两人在科朋王国难以生存,于是逃难到了巴美罗王国,沙利安也就是在那时遇到了院长。
彼时沙利安还没找到正式工作,只能到处想办法赚点钱。沙利安那天刚刚才结束乐队的工作,天上就落下了倾盆大雨,风也是大的足够刮折小树。
他和妹妹住在城外没人住的废弃木屋里,而那个屋子平时就岌岌可危,可以想见,一但天气恶劣起来,屋子里会变成怎样的一片狼藉。
沙利安的妹妹名叫希曼,因为被父母的死所打击,精神变得极为敏感,容易受到惊吓,没有办法独自生活。沙利安一直悉心的照料让希曼的病症有所缓解,平常的日子里,她一个人呆着也不会失控。
然而,电闪雷鸣比枪声还要激烈,狂风呜呜作响,如同死灵的哭泣声,连普通人都会感到悸动。
沙利安急匆匆地跑回去,心里十分自责自己没把希曼带在身边。
当他忐忑不安地推开那嘎吱作响的门时,本来心里并不抱什么希望,却意外地看见在屋子的角落,希曼平静地依偎在院长的怀里。
希曼受到惊吓时会习惯性的躲到角落,而角落又是漏水严重的地方,所以她们两个人虽然在屋子里,却浑身湿透了。
让沙利安神经不再紧绷的是,希曼没有任何惊慌的表现,她发出舒缓的喘息声,很舒服地睡着了,似乎她不是泡在雨水里,而是泡在温泉中一样。
“抱歉,我以为没人在这里,就自己进来躲雨了。”这是院长对沙利安说的第一句话。
“你把车弄来了啊——喂?”拾七的声音打断了沙利安的回忆。
“嗯,虽然费了些功夫,不过这种小事还是能做到的。倒是你,到底能不能帮璃尔过好生日呢?”沙利安回过神来。
“唉,刚刚璃尔还在,厨房里柴火没了我也不好来拿,幸亏紫弦把她叫走了,不然午饭都没得吃了。”
“到头来不还是璃尔帮忙劈的柴。”
“我可以自己重新劈——不过还是用璃尔劈好的好了,毕竟今天应该听她的话才是。”
“不只是璃尔,你好像也变了不少,这是因为什么,青春的阵痛?”
“我觉得是因为璃尔变了,我倒是没怎么变,大叔就不要谈青春了,不如多花点时间想想怎么讨个老婆,我是觉得就你现在这个样子,大概没有女人会正眼看你,唉。”
拾七弯腰捡了十几根柴火抱在怀里,在他的印象里,从他来到孤儿院里直到现在,沙利安都没能和院长发展更进一步的关系,拾七都感到有些着急。
“呃呃,本来我心情还不错来着。”
“也许听我说些假话你心里就会好受不少,要听吗?”
“不用了。”沙利安坚定地回绝了。
拾七抱着那些柴火回到了厨房,他想了一下刚才的璃尔,觉得自己过于矫情了,他觉得他平时没有那么矫情过。
可能是被猪排饭老板的话害成了这样,他揣摩,不过心里随即承认了确实是他自己的问题,或许把过错推给别人会让他更好受,但他知道这是他的问题,他还做不到心安理得地欺骗自己。
璃尔和紫弦在街上闲逛,并非漫无目的,成衣店就那么几家,光是买衣服完全花不了多少时间,她们也是难得有机会单独出门,毕竟女孩子单独出门,就算是在白天,也容易被不明生物缠上。
今天沙利安稍微对她们放松了一点,其实在这样一个平静的小地方,无非是些小流氓之类的,对于璃尔这种见惯了雅库扎的人,根本构不成什么威胁。
璃尔上次有新衣服还是去年,时机也是恰到好处,由此可以说买新衣服绝对是一个近乎完美的决定,紫弦不禁为自己的决策力感到自豪。
“这两件怎么样?”紫弦的左手拿着一件加绒的黑色长袍,右手拿着一件华丽的白色的羽绒服,两者的风格相差甚远,前者看起来更方便行动,而后者看起来更保暖,不过只买得起一件就是了。
“嗯——”璃尔觉得如果让拾七来选的话,拾七应该会选前面的那一件,不过拾七好像根本就没有穿过冬装,他一年四季都是穿着轻薄的长袖衫,却从来没有感冒发烧,按他的话说是笨蛋是不会感冒的。
“感觉红头发配白衣服不太好看,所以还是选这件黑的好了。”
“那就这件吧。”璃尔回答道。
“璃尔还是按照七哥的喜好选了衣服,明明刚才还在生他的气,虽然这件确实更适合璃尔。”
“嗯?我没有生气啊,刚才只是在帮七哥劈柴而已。”
紫弦相信他们两个人现在已经和好如初,虽然没有什么可靠的证据。
不过刚刚璃尔的样子就像是一个被火烤的闷罐,一看就知道是在气头上,璃尔嘴硬得紫弦只好无奈的笑了笑。
璃尔在更衣室里穿上了那件黑色短袍,比想象中的更保暖一些,璃尔就把身上那件旧毛衣脱了下来,顿时感觉活动起来方便了许多。
“衣服还算合适,更合适的衣服大概是买不起了,谁叫沙利安是穷鬼呢。”
“沙利安平时被院长剥削的那么狠,能有钱给我们已经不错了。”
“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还要帮沙利安取院长的信,应该就在邮局那里。”
紫弦和璃尔结完账,就一同前往了邮局,寄到孤儿院的不只是一封给沙利安的信,还有一张送给璃尔的明信片,算是院长给璃尔的生日礼物,正面写着很漂亮的生日快乐四个字,反面是一段话:
抱歉,璃尔,给不了你什么正经的礼物。
不过我可以跟你说一下拾七的弱点,我也就知道那么一个:拾七只要一喝酒就会控制不住地睡觉。
希望以后你能用得上,祝你生日快乐。
璃尔想不到该如何评价院长的生日礼物,感觉算不错,感觉又很烂。
“你说我们要不要偷看给沙利安的信?”紫弦感到十分纠结。
璃尔看完明信片后就把它收在了身上,她对院长写给沙利安的信也是十分好奇。
“还是不要偷看吧。”璃尔下定决心。
“好吧,既然璃尔都那么说了。”
紫弦看起来稍微有些失落,偷看写信这种好事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碰上的,她没有想要威胁沙利安的想法,但是抓住沙利安的把柄对她依旧有着极大的诱惑力。
不过这次只好先放弃了。她们两人回去时,午饭才做完没多久,院里的人还在吃饭,餐桌上却没有拾七的身影。
拾七正在厨房里和几十只龙虾战斗,他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璃尔买大餐都会买龙虾,他并没有洁癖,什么都吃,但在做饭时他不希望往锅里放进去一点脏东西,可龙虾的壳有些许多藏污纳垢的缝隙。
“你的信,快拿去看吧。”紫弦漫不经心地把信扔到了沙利安的腿上,随后就坐在桌边吃起了拾七准备的比往常稍微丰富了一些的午饭,因为大餐还是得晚上吃,紫弦也没打算吃太多。璃尔则是直接去了厨房。
“璃尔不会是要去把小七揍一顿吧?”沙利安有些害怕,假如拾七出了什么事,今晚的大餐就没得吃了,大家也都明白这个道理,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没事,他们两人已经和好了。”紫弦很有把握的回答道,她解释的理由狗屁不通,不过很有说服力,让众人感到十分安心,“比起这个,不如评价一下我帮璃尔挑的衣服怎么样?”
“哥,你不吃饭吗?”站在厨房门口,璃尔轻声问道,为了不吓到看起来十分专注的拾七。
拾七专注起来的时候对外界的感知就会十分迟钝,有好几次明明人已经站在拾七的身边好一会了,但是拾七突然被吓了一跳。
“马上就去,璃尔先去吃吧,下午还得你来帮忙做些事,不然的话可能得做到明天才能把大餐做出来。”
拾七看起来十分疲劳,但他还是注意到了璃尔的新衣服:
“新衣服穿上去之后,还是和以前一样漂亮,气质变得似乎好了一点,感觉还是华丽一些的衣服比较适合的样子,不过也可能是璃尔平时穿的衣服朴素过头了。”
“虽然不知道什么适不适合的,但是我感觉能穿就行了,而且哥哥也没钱买衣服吧。”
“我也可以去变成有钱人,虽然手段不太光彩就是了。”
“哥哥就是哥哥就好了,因为我是哥哥的妹妹,所以一直都觉得很幸福。”
璃尔有些脸红,结结巴巴地说完就跑开了,只留拾七一个人在原地升温冻结。
这天下午十分平静,拾七一时之间完全忘记了老板的话,而一直到璃尔对着生日蛋糕许愿之后,意外也没有降临。
拾七计划第二天再去猪排饭店一趟,他最近一直在钓鱼,已经有些不想再钓鱼了,不如去跟老板套套近乎,毕竟王室成员还是很有权势的。
顺便看看能不能借点钱,可能性不大,那老板看起来很抠门,拾七有点怀疑那老板到底是不是万人之上的王室了。
“我希望能帮哥哥实现他的愿望。”璃尔在心里默念,她清楚拾七暂时没有什么能称得上愿望的东西,所以她的愿望一时无法实现。
一口气吹灭了蜡烛之后,众人在旁边为璃尔唱着生日歌。大餐的味道很好,蛋糕就有些一言难尽了,拾七确实是没做过几次蛋糕,几乎是拾七一个人吃光的。
总而言之是个不错的生日,就是在十几年之后回忆起来也不会觉得不堪,然后说一句“那次生日还不错”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