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紫英神色一震,不可置信的看向说话之人。
旋即,魏文锦便将那日与韩亦钦所言同她姑姑说来。
待魏紫英听完,也是神色痛苦,手指都被她自己捏得发白,恨声道:“我魏家为这尹朝江山出生入死,不知道战死了多少儿郎,想不到在他们眼里,居然只是这与敌国争雄的牺牲品!我好恨!”
“不瞒姑姑,我此番找姑姑借兵,正是为解我云川之危!”待魏紫英略微平复,魏文锦出声说道。
”可是,就算是有这几十名高手,仍然不足以撼动尹朝啊,要知道那尹朝可是号称有着八百混元,三千灵魄,甚至还有太虚境界的天人坐镇啊。”魏紫英皱眉道。
“世所皆知,太虚天人一般不介入纷争,至于其他高手的数量,既是号称,便有夸大之嫌,据我情报得知,这尹朝的灵魄境高手确实有着三千乃至更多,但这八百混元境未免就是言过其实,况且尹朝大部分修士力量都要用来拱卫京都和防备北燕魔教,依我估算,最多能调动来对付我们的混元境高手,充其量也就十几人罢了,而且我此番已得蜀山、峨眉两派倾力支持,再加上王府本身的高手,在这修士力量上,我们只会稳居上风!”魏文锦言语自信。
看着魏紫英目露疑惑的看向自己,那老道士也是上前拱手道:“蜀山派早年被妖族霍乱,若不是王爷出手相助,恐怕道统传承已失,此番愿为平川王府效命,以报王爷恩情!”
魏紫英还是有些不解,“既是如此,我那几十名死士,又能发挥什么作用?”
魏文锦早有预料,拍了拍手,那韩亦钦揭下自己所戴人皮面具,露出了那张面目全非的脸孔,笑道:“大小姐,还记得属下吗。”
魏紫英看到这张脸本就一惊,听得这话则更加茫然。
“大小姐当年躲着瞿先生翻墙出去玩耍,踩的可都是韩某这双肩膀。”
“你是……韩大哥!你的脸怎么……”被提起小时候的糗事,魏紫英面色也是一红,这魏紫英和魏文锦不同,从小便只爱舞刀弄枪,对瞿易教的那些个诗文经义是半点提不起兴趣,每次一到这讲课的时间,都会偷偷翻墙跑出去。
“韩将军为打入尹廷内部,不惜自毁容貌,如今已官至尹廷参将,在这元州掌管一路人马,若我魏家兵出云川,集结水陆两路大军,沿路自长江顺流而下攻打元州州城,再有韩将军里应外合,这元州于我平川王府,不过之囊中之物。但韩将军虽有兵马,却无修士相助,所以姑姑的人马,就是为了配合韩将军此番行动。”魏文锦面露笑容,谈笑间颇有运筹帷幄之姿。
魏紫英听得这韩将军竟然已经成为尹廷的参将,也是神色讶异,再听得侄女这番谋划,竟是要攻打大尹州城,更是大吃一惊。凝神一番思索后说道:“我虽不晓兵法,但在西凉也经历过一些战事,就算我们打他个措手不及,顺利拿下元州,这尹朝势必要派兵来夺,届时我们又如何去挡。”
“放心,我既然有此谋划,定然有良策以对。”魏文锦闻言淡淡一笑,说道:“不瞒姑姑,我此番正欲去南相都城面见南相国师,说服其为我军攻占元州创造条件!”
魏文锦再度语出惊人,继而话锋一转:“不过我最担心的,却是秦州这边,秦州州城乃是秦阳!同扼我云川和西凉之咽喉,乃自古兵家必争之地,尹朝在此屯兵不下百万!若我军大部东出云川,尹廷势必命秦州大军自秦阳南下直取川中,届时即便得了元州,但也丢了整个云川!”
“所以此时,我这般谋划,同时需要西凉出手相助!只要在我攻打元州之际,西凉大军陈兵边境,做出东进之态势,秦州人马必然不敢妄动。”
“如此元州即得,我魏家也再不受尹廷钳制,而后只要和南相西凉缔结同盟共拒大尹,百年之内,我魏家再无后顾之忧!”
魏文锦说到最后也是声音高亢了几分,显然对这前路充满了信心。
魏紫英听到侄女全盘谋略,震惊之余也是神色复杂的看向自己的侄女,王府的情况她多少知道一些,这些年她本想回来略尽薄力,但就是眼前这个侄女让自己不要回来,留在真兰教,留在西凉,以求来日发挥更大作用。看着侄女即使女扮男装也掩盖不了的国色天香,风华正茂,感叹她这本该是女儿家谈婚论嫁的年纪,却在为这魏家的前途呕心沥血,不禁自问,这魏家的女子,都注定是这般命运么?
半晌,她幽幽叹了口气,说道:“你打算如何说服这两国势力?”
“西凉建国较晚,虽然地广人稀,物资匮乏,内部也不稳定,但这些年来被大尹压制得苦不堪言,且三大教对外素来团结一致,不乏求战之志,只要言明利害,并且许诺事成之后可助其攻打秦州,想必不难说服,我早已准备手书一封,姑姑回去筹备人马之际交与真兰教教主即可。
至于南相,则非我亲自前去不可。南相对尹称臣已久,朝廷内外盛行奢靡享受之风,斗志与日俱减,不知如今的南相还有几人敢于言战。
况且即使说服南相出兵,但这元州的最终归属,这南相势必要与我云川争上一争。
元州本是荆州分化而来,素乃是中原之命脉,昔年诸葛武侯有言:’荆州北据汉、沔,利尽南海,东连吴会,西通巴、蜀,此用武之国也’,当年那大汉玄德公正是以此为根基,才能与天下群雄争锋,不得元州,我云川人马终将只能困于一隅之地,不见天日。故而这元州的归属权,我魏家一定要拿在手里!
为此,我打算许诺事成之后,割让兴州于南相!”
魏文锦说到最后,神色也是一痛,一州之地,无数子民,却要被她作为利益交换出去,须知如今云川所辖也不过三州之地罢了,做此决定于她何其艰难。
这下,就连韩亦钦闻言都是一惊,这般计划,显然连他都不知。一时间脸色也是有些难看,须知,无论是在云川之际,还是在元州之时,他虽效忠王爷,但也始终把自己当作尹朝军人,魏家与尹廷争雄他选择支持魏家,一是为报平川王大恩,二是在心中亦是觉得尹廷这般卸磨杀驴之举无道不仁。如今却听得郡主欲将本国领土割让于敌国,试问又如何能够好受起来。
魏紫英闻言脸色惨白,一只手扶住胸口,耳边仿佛能听到整个兴州百姓的痛骂声,半晌才呆呆道:“一州之地,数百万子民,还是我魏家三代人抛头颅洒热血打下来的家业,就算得了元州,我等又有何面目去九泉之下见你爷爷?”
“若魏家没了,姑姑难道就有颜面去见爷爷了吗?况且做此抉择,并非只是为了我魏家,云川无数将士冒着灭族的风险跟随我魏家举事,不表明这逐鹿中原之志,他们又如何安心?只有得到元州,他们才会相信,我们魏家不光有与尹廷争锋的魄力,还有与之匹配的实力。”魏文锦语气急促,胸口也是微微起伏。
韩亦钦闻言闭目不语,嘴巴死死绷紧,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睛问道:“这南相不怕我等事后反悔?取了元州,不给他兴州又如何?”
“他们自然不傻,动手之时,我会亲在南相为质。”魏文锦开口缓缓道,语气平淡。
魏紫英豁然抬头看向她,韩亦钦则赶忙拱手道:“郡主——”
还没开口,魏文锦挥手打断道:“事成之后,你等可以告诉南相,我魏家不会受那等割地之辱。若南相闻言杀我,则说明南相目光短浅,只能将兴州交给他们平息怒火,若南相未杀我,则说明兴州不用交出去,记住,无论南相杀不杀我,我云川与南相都只可交好,不可为敌!”
魏紫英闻言彻底泪流,韩亦钦亦是神色动容。
“即使南相不杀我,恐怕也不会轻易放我回来,我走后,你们要好生扶持哥哥做好这云川之主。”
“其实我那哥哥并非什么无能之辈,我心里清楚,所谓的无心政事,只好风花雪月,不过是在为我让路罢了,但我终究不过一女子之身,担不起这等重任,若我死在南相,你们一定要劝阻哥哥,不可为我报仇,切记!”
魏文锦交代完毕,神情颇有几分洒脱,屋内其余几人则是神色复杂,缄默不语。
突然间,外面天空响起一声厉喝:“敛照司查案,所有人站在原地,违令者杀无赦!”声音蕴含雄浑真气,直接笼罩了整个镇子。
闻此声音,屋内几人顿时神色骤变。
那魏文锦率先反应过来,对着魏紫英递出一碟文书同时快速说道:“应该是冲着姑姑你来的,这密室中有密道可直通城外,记住,西山镇这个点可能用不了了,姑姑将那批死士带回来后先潜伏在云川境内的临口一带,后续的安排,韩将军会派人与你们对接。还有,这是云川境内的过关文书和你们进川的路线图,务必按照此路线暗中前来,沿途我们会有人手接应,若是遇到云川境内敛照司人马,不可恋战,我们的人会想办法帮你们拖住。”
“那你呢,你是王府郡主,无故出现在这元州境内的西山镇,如何向敛照司解释。”魏紫英神色担忧问道。
“无妨,我早有准备,事不宜迟,姑姑你赶紧动身,务必小心行事!”魏文锦打开密道,伸手催促道。
看着魏紫英的身影消失在了密道之中,魏文锦缓缓松了口气,回头看向两人淡淡说道:“走吧,就让本郡主去会一会这敛照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