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孟东长尚在屋内与那严明二人闲聊,听得头上突然传来的厉喝声也是一愣,定神一看,居然是那日与自己比武的黑衣男子,只是此时换上了一件黑色劲装,外披一件黑色锦袍,头上还戴着一顶黑色鹅帽,看起来很是威风。孟东长眉头一皱,好奇问道:“敛照司?严兄可知这敛照司是什么来路?”
那严明却未搭理于他,神情凝重的看向立于对面屋顶的男子,不由握了握手中的剑。
孟东长有些牙疼,怎么这帮人的头头看起来彬彬有礼,这手下却是一个比一个无礼,自己说话向来都是爱搭不理。
那街上来往的百姓也是不明所以,敛照司名头虽大,但这西山镇地处偏壤,故而许多人压根不知道是个什么机构,站在下方窃窃私语起来,黑袍男子眉头微皱,向不远处招了招手,只见不知从何处又掠出几名身穿类似服饰的黑衣人立于男子身后,齐齐抽出宝刀,黑袍男子再度喝道:“所有人站在原地接受检验,擅动者杀无赦!”
底下的百姓顿时纷乱起来,有人不忿这敛照司的霸道:“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命令我们?”
那领头黑袍男子高声喝道:“我等是大尹王朝敛照司南司天寿旗旗下令使,奉命到此处追拿逃犯,此处亭长何在?还不速速上前配合调查。”
只见不远处的一家茶馆慌忙跑出一人,上前拱手道:“我乃此处亭长,不知几位大人大驾光临,还请恕罪。”
那黑袍男子摆了摆手,扔出来一张银色腰牌,那亭长手忙脚乱的接来一看,只见那牌子上刻着一个龙飞凤舞的敛字,登时吓得冷汗直流,他虽只是区区一不入流的亭长,但多少也听过这敛照司的名头,那可是真正的煞星,却听得那黑袍男子说道:“让你的人封锁镇内所有出口,擅闯者杀!其余人等随我搜查屋舍!”
那亭长慌忙拱手应下,点了几名小吏赶忙吩咐了下去。那底下百姓见亭长都这般服服帖帖,一时间骚乱倒是平息了不少,只是许多人脸上依旧有些不安的神色。
“敛照司好大的威风,莫不是听闻本郡主在此,要给我一个下马威?”却听得远处传来一道声音,声音刻意包裹着真气,故而不高不低,雌雄难辨,在这般情形下显得极为突兀。众人赶忙看向声音来处,只见不知何时,另一处屋顶已然站着一老一少两人。正是方才在密室谈话的黎剑空和魏文锦两人,至于那韩亦钦,身份缘故不便在此处露面,魏文锦已经安排他暗中撤走。
“郡主?”那黑袍男子眉头一皱,他从没听说过在这元州封过什么郡主,加上说话之人是一副男子装扮,故而全当自己听错了,指着魏文锦喝道:“你是何人?何故干扰敛照司查案?”
“掌嘴。”魏文锦目光泛寒,轻声说道。
话音刚落,身旁老道身形如同鬼魅般掠出,只一个呼吸便出现在了黑衣人对面,啪的一声,众人还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便听到那里传来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
黑袍男子捂着脸,眼神中还有着不可置信,方才他只看到那老道动了一下,根本没有看见这人何时出的手,惊怒道:“灵魄境高手?”
闻言,那另几名黑衣人也是一惊。
黑袍男子此时目光冰冷,盯着已经回到那年轻公子身边的老道士,语气森寒道:“灵魄境又如何?在这大尹王朝敢对我敛照司动手,我倒要看看你们有几条命可以这么玩?”他此时也全然不怕二人的背景,在这大尹王朝,除了皇亲国戚,还没有修士敢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对他们敛照司动手,纵然是尹朝第一大派全真教也没这个胆子,而这敛照司本就是为维护皇权而设,皇族中人又怎么可能对他们出手?片刻思索之下,他已断定眼前二人是没有身份的散修。
“什么时候,敛照司的一个旗使也敢在我面前出言不逊了?莫不是觉得我当真不敢杀你?”魏文锦眼睛微眯,语气也有些不善。
见来者态度嚣张,且实力远胜于自己,男子眼神凝重,抬手朝示意身后人马准备动手,口中说道:“我已传讯掌令使大人,他正带人全力赶来,我等只需拖住二人即可,待掌令使大人一到,这二人必然插翅难逃。”
西山镇只有巴掌那么大的地方,孟东长所在的位置基本都能看见,听着那和自己称兄道弟的魏公子此时自称郡主,也是颇为惊讶,他早猜到这女扮男装的公子哥来头不小,谁料竟然是是郡主之尊。目光撇了一眼那脸色凝重,严阵以待的黑袍男子,孟东长眼神虚眯,心里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
两伙人对峙半晌,黑袍男子见对面之人在那里一不动手,二不离去,不由心头疑虑横生,撇了眼镇子里面,只见有一户人家的门前多了一块牌匾,正待移开目光,蓦地心头一跳,失声叫道:“不好,他们在拖延时间,掩护同伴脱身。”
魏文锦眉头一挑,想不到此人竟然如此警觉,登时装作一副怒气中烧的样子,厉声道:“还敢往本郡主头上栽赃,黎师,废了他们!”
那黎剑空闻言丝毫不拖泥带水,右手抽出宝剑,长剑挥舞间剑鸣响起,转眼一剑已然分化成数十道剑影直接铺天盖地的向几名黑衣人笼罩而来。
几名黑衣人瞧着这般惊变,已然来不及胆寒,或慌忙凝聚真气,或以手中宝刀作挡,但那数十道剑影速度极快,眼看就要落到那几名黑衣人身上。
忽然,一名身披蓝色锦袍的中年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那群黑衣人前面,口中念出奇怪口诀,双掌运力一推,竟然将这数十道剑影全部定住,那黎剑空见攻势受阻,手中长剑一震,那数十道剑影蕴含的真气直接与蓝袍男子真气碰撞炸开,天空中突然响起一阵爆裂声,黎剑空长袖一扫,登时把这股劲气震散,那蓝袍男子则是立于原地,正待黎剑空眼神微凝之际,突然,那蓝袍男子传来细微的闷哼声,身后屋舍也是随之倒塌一片,原来这蓝袍男子将这劲气都泻了出去,不过怕是也受了些暗伤,黎剑空见状这才满意的冷笑一声。
“黎剑空,好胆!居然对我敛照司的人动杀手!”蓝袍男子强忍伤势怒声道,显然是认出了黎剑空。
“你的胆子也不小,区区凤初境中期的实力,也敢硬接我一剑,只是不知还能不能再接我一剑。”黎剑空闻言淡淡道。
蓝袍中年男子此时面色隐隐有些苍白,方才那般交手看似平分秋色,实则他已受内创,若再来一剑,怕今日会交代在此处,但毕竟是敛照司的人,自然不会轻易服软,咬牙道:“你这是要代表蜀山派与我敛照司为敌?”
黎剑空闻言冷笑一声,却是不接茬,收了宝剑退到了魏文锦身旁,这种问题显然不好回答。
“你敛照司的威风都已经耍到我平川王府的头上来了,怎么?莫非当平川王府的人是那只挨打不还手的孬种?”魏文锦上前一步,语带寒意质问道。
蓝袍男子闻言皱眉,问道:“平川王府的人怎会来这西山镇,可有身份凭证。”
魏文锦随手抛出一本册子,冷笑道:“本郡主带人来此拜访师门前辈,早已事先告知州府,这上面有元州刺史的印鉴,莫非是怪本郡主未曾知会你敛照司?还是说敛照司的衙门比这大尹官府的衙门要更大?”
蓝袍男子接过来仔细查看,看到安南郡主四字,忍不住眉头一跳,转头问向身旁之人,“王元昭,怎么回事?”这王元昭正是先前那名挨打的黑袍男子。
王元昭上前拱手,把方才经过简单讲了一遍,“禀总旗大人,属下听城里探子报,前几日那名女子在城内现身,故而属下召集人手来此捉拿,谁料刚刚控制住局面,这年轻男子和这道士便现身于此,还谎称是我尹朝郡主,阻拦我等拿人,属下怀疑,那名女子是他们同伙,且这西山镇还有其他可疑人员潜藏。”
“谎称郡主?”蓝袍男子眉头紧皱,将手中路引拍到王元昭胸口,冷声道:“你自己看看。”
王元昭赶忙接过翻看,只见上面确实写着持文书之人乃是安南郡主,还盖有刺史印鉴,喃喃道:“怎么可能,他明明是男的。”
“你是猪脑子吗?你不知道这些世家贵族的小姐最喜欢女扮男装?况且人家既然已经自曝身份,你连验都不验,若我晚来一步,他们就是杀了你们我敛照司也找不到任何理。”那蓝袍总旗恼怒道。
其实这王元昭并不愚蠢,从他能反应过来魏文锦意图拖延时间就可以发现,只是他刚刚入这敛照司经验尚且不足,再加上方才魏文锦一句话没答对就直接命人动手,这才使他认定二人乃是不轨之徒,没有去查验身份。
王元昭此时已经反应过来,拱手恨声道:“她明明有身份路引,却迟迟不拿出来,分明就是有意拖延时间,属下更加肯定这西山镇中有他们的人,属下甚至怀疑他们在此密谋不轨之事,请总旗大人下令留住此二人,详查此镇所有可疑人员!”
“怎么留?用什么借口?你当平川王府是那无门无派的散修?且不说那黎剑空一个人就可以把我们全宰了,她在此拖延了这么长时间,她的人估计早就跑光了,到时候要是什么都查不出来,你觉得上面会交多少颗脑袋去平息这平川王府的怒火?”那总旗也是感到万分恼怒,简简单单拿个逃犯,被王元昭这蠢货搞成这个样子,如今敛照司脸面丢尽,却也只能打碎了牙自己往下吞。
“为何不见掌令使大人,若他在此,想必平川王府也会有所忌惮。”王元昭依旧不甘心道。
“你还有脸提掌令使大人,上次你传讯叫掌令使大人亲来,让掌令使大人大耗心神施展那搜魂术,结果什么都没查出来。现在又搞出这烂摊子事,你还是考虑下回去后保不保得住你这旗使的位子吧。”蓝袍总旗摇头呵斥道。这王元昭本来也是人才,身后又有世家背景,刚进敛照司且才二十出头就被提到了这旗使的位子上来,本是这敛照司的好苗子,谁想屡次在这西山镇折戟沉沙,这次回去,怕是要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得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