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冠之日,风雨未歇。桌椅杯盘置放在厅堂中、浮亭内、曲檐下,一切可避水处几乎占满,还是纳不尽摩肩接踵的宾客。府上不得已另包下几座酒楼,挑出一些人将他们打发去。这些无缘在鲁公府落座的,也只得搁下贺礼后悻然离开。
鲁嵘正站在大堂门口,一袭缠绕亮蟒蓝纹的青衫子,迎客的寡漠笑容令人五味杂陈。鲁老爷仍卧病不起,来者多知他今日无法迎客。
大管家在鲁公府大门口依序宣读来客名分。
“集校司司首,耀悍将军,周挽礼将军——”
着深棕毛氅的周将军身形雄魁,两个步子,已从台下升到堂口,一双澄亮虎目硬挤出谄媚的怪笑,说道:“祝鲁大少爷大喜!这天在院里吃饭喝酒,倒也别有风趣。”
粗人。莫嵘随意将他应付开,嘱托管事特把周将军安排在屋外。
“大司戎,骤骠将军,韩乃岽将军——”
韩司戎则穿着平平淡淡的灰便衣,只把面目打理得干净亮堂,步伐间,显得精神健旺。
“祝贺鲁大公子,祝贺鲁老爷子。”
鲁嵘知道父亲与韩司戎交谊不浅,平和地说:“韩大人客气,今日特备三坛海日红,期与大人畅饮。”
听闻可解家乡佳酿之念,韩乃岽喜出望外,在大厅内欣然落座。
其后又是接连几个武将,衣装或如跃沙场般凶严,或平近布衣般庸俗,个个孔武有力,面相勇猛。只是言辞鲜有礼数,贺词也贫瘠匮乏,鲁嵘没耐多久,便显露出烦躁神色。候在堂内的二奶奶瞧见,过来说:“大少爷,你先歇息,我来迎宾吧。”
他还不及答话,便听到管家读来一个响亮名号:
“睢王,大政衣,未央里仲守,咏户司司首,天瞩驸,魏了元大人——”
魏了元衣衫雅致,淡金色的底绸雕绣玫红双鹤衔柳,在腰间盘了条碧翠云锦玉带,双腿罩着暗朱散尖八角蓬,鞋上各缀一粒明珠,合抱一拳,袖筒边的金丝即便在阴云下亦耀然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