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的太祖爷定鼎天下时,群臣都属意应天为国之首府,天下财税一半皆自于此,其形势更是钟阜龙蟠,石城虎踞。但魏太祖说江南的斯文元气过溢,大魏武定天下,后世子孙若久居江南必定沾染,到时只会缠绵卧榻,吟诗作对。于是将国都定在北地燕京,建紫禁城,国祚传之至今,已历一十二帝。
“主子爷,文阁老,言阁老带着内阁和六部的堂官都来了,正候着呢,”王贞是皇帝潜邸时的老人了,服侍了景泰皇帝赵希已经四十三年了,当然现在他的主子爷更喜欢别人叫他:太上大罗长生普济玉清教主微妙道君皇帝。
此时的景泰皇帝正坐在道坛上微眯着眼睛,手上推着一只玉质的惠夷槽(药碾子),磨的是进贡的上好的灵芝和茯苓,晚些时候这些药材就要混着丹砂,硫磺,雄黄,赤金粉等等练成一枚枚长生的仙丹。景泰帝喜欢自己动手研磨仙丹材料,因为陶行翊仙长告诉他,皇帝的身上有龙气,仙材沾上些许,炼出来的仙丹能更加延长寿。磨药材的时候,景泰帝感觉自己能更明白的想清楚家事国事天下事,想清楚内阁,六部,都察院,御史台,翰林院,国子监那些人想做什么,做了什么,要做什么······
“都来了?”
“都来了,都在殿内候着呢”
“那就让他们先议,朕就在这听着”景泰帝依然眯着眼,王贞也分不清楚皇帝是不是要睡着了。
“尊主子的令,”王贞恭顺的应着,突然又拎着嗓子朝屋外唱道:“着内阁及六部堂官即刻议事!”。
声音传来,文岫巍巍站起了身,他当了二十七年的内阁首辅,像一只大老虎随意抖抖身子,都是众人侧目。“既然皇上有令,那开始吧,就从工部开始吧,孝和,你先说吧”。
“是,阁老。”工部尚书徐绍拱手行了个礼,说道:“今年上半年从浙江,江苏,安徽,云南等地所运的石料,木料,粮食已经沿运河到了天津卫,不日即可抵京,皇上的南苑最快八月就可开始动工,后续所费银钱大约十二万两,现呈司礼监批红”。说着把折子递了上去。小太监接了折子递给几位秉笔太监。秉笔太监接了折子也不提笔,眼睛都盯着户部尚书赵清乂。就一个意思:赵大人咱还有没有钱啊,没有怎么批啊,总不能让你堂堂户部尚书讨饭去吧。
赵清乂站出来微微一拱手,“阁老,各位公公,去年加今年上半年,朝廷通过茶叶,瓷器,丝绸等与东瀛,爪哇,暹罗,真腊等西洋诸国的贸易增加了大笔进项,户部有余银七十万两,足以修复皇上的南苑”。赵清乂说完长舒了一口气,好似绕着乾清宫跑了一圈。
“玉台持家有方啊,前年国库还是亏空的,不到两年就有这么大笔的结余了。”文岫笑着夸了夸赵清乂。
“阁老谬赞了,这都是皇上圣明图治,阁老夙兴夜寐的功劳”。赵清乂回到。
秉笔太监们没功夫听这互相的吹捧,直接在工部的本上写了一个“准”字,但这不代表这奏本就准了,还要等景泰帝的朱笔亲批一个提勾,没有这个提勾所有的奏本都做不得数,都不能盖玺。这是景泰皇帝的御臣之道,最重要的裁决一笔一定是在自己手里。连太监也不能全信。
之后便是吏部说了一下明年的京察(京官考核)和大计(地方官考核)的大概事项,刑部报上来今年秋后的处决单子,礼部请示今年皇帝的生日要怎么办。说的王贞都有些犯困,偷偷瞄了瞄皇帝是不是已经睡着。
最后到了兵部,兵部尚书管汝夔脸色泛苦,硬着头皮走了出来。“西北方面又有来报,青宁二马又有异动,尤其是宁马马汝民,西北方面的探马来报,马汝民在其地厉兵秣马,强征兵士,似有反意。所以王浔禀呈朝廷,希望能增兵西北,以防乱起。”
管汝夔刚说完,王贞便觉身后一股火气夹着一股寒意,微微一瞥,皇帝已经睁开了眼,似有锋芒。
“大章,直说,王浔要多少银子?”言诘言阁老,内阁次辅终于说话了。
“军饷加上粮草,器械等,要五十万两”说完,管汝夔头埋得更深了。
还没等文岫出声,赵清乂抢先说道:“阁老,这笔银子户部咬咬牙能出得了,可今年还要留出银子备黄患,至少二十万两,王浔一张口,就要五十万两,这帐户部实在是算不了,文阁老,言阁老,还请你们拿个章程。”
“玉台,都为朝廷当差,都为了大魏的江山社稷,王浔也不容易,他在西北也不容易,一去就是十年,这十年西北安定,百姓安居,他是有大功的。你是户部尚书,也是朝廷的栋梁,也有大功,皇上心里都明白。户部能出多少出多少,后面可以慢慢凑给他,军国大事不能耽误。”文岫一出口便是所谓老成谋国之言把赵清乂给压住了。赵清乂沉了下来。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