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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慎言啊,这是老祖宗起家的地方,吉祥着呢,咱们在这住一段日子,等侯爷气消了,咱们就能回京城了,就先忍着吧“。

这是一对主仆,少爷是宣宁侯的三儿子,裴蔚,取自:君子豹变,其文蔚也,是他老子对他殷切的希望。结果老天爷没让他豹变就成了猪狗,自幼劣迹斑斑,丫鬟仆人动辄打骂,乳母近从肆意欺辱。是人厌狗嫌。

一个月前纨绔裴公子做出了一件汗颜无地的事:他欺负了自己的小嫂子······当然·······是未遂,但这对家风严苛的侯府已是泼天的大罪。他的半条命差点被父亲打灭了。在祠堂跪了半个月,不准请郎中,每天只准咽白饭,喝冷水。差点死在祠堂里。他的小嫂子也整天寻死觅活,一会儿要跳井,一会儿要挂梁。整个侯府快要闹上了天。更可怕的事这件事隐隐控制不住,要传到侯府之外。侯府嫡子的爱妾被自己弟弟欺负了!这要传出去,他宣宁侯府的脸面往哪放,他的仕途,儿子的仕途怎么办!到时候就是整个京城的笑柄!

宣宁侯裴绪搬出了老祖宗的军法治家,当天看到听到的下人全部扣在内院,不准出府。出府采买只用签了死契的下人。又托人找了南边的人伢子,风头一过全部发卖,今生今世也回不到京城。至于罪魁祸首的裴少爷,伤一好立马滚出京城,没有裴绪的命令到死也不准回来。对外就说是照管侯府外地的生意去了。这顿揍严蔚到现在都心有余悸,不过一想起自己的糊涂事心头又别有一番滋味:那腰真细啊!要不说文人墨客好细腰呢。

当时严少爷的小嫂子正在他大哥的书房里洒扫,还记得穿的是一件淡蓝的褙子。那身形,那背影看的他是心潮荡漾,鬼使神差的就······小嫂子当时就喊了出来,严少爷也慌了,当时就想捂嘴,一通撕扯,书房里闹的是鸡飞蛋打。然后严少爷就被听到声的众人当场拿下······严蔚是真的害臊,因为他当时想的根本不是他的小嫂子,想的是他魂牵梦绕的卓沅。

应卓沅,户部浙江清吏司郎中应学圻的长女。幼贞静,好诗文,通书史。亲朋师长皆称其女诸生。

严蔚第一次见到她是跟着大哥参加京城子弟的什么诗会,瞧见她的真容时,只觉心中一紧。与他以往所见女子皆不相同,容貌不是国色天香,只觉是远山芙蓉,又像是风中劲草。让人忍不住生出企慕之情。严少爷就像是十三四那情窦初开的少年,先是装作沉浸寡言,深藏不漏的模样,又找几个狐朋狗友在旁高谈阔论,仰天大笑。只盼能引起注意,应卓沅能看他一眼······可惜严少爷声音高了八度,嗓子都笑着痒了,也没甚效果。最后还是厚着脸皮,乘着人家作书法时,跟着排队求了一幅字,是他的名字:‘文蔚’二字。这幅字此刻还正倚在他心口呢。

此后严蔚就喜欢往什么诗会,词会,书法会里钻,勾栏瓦舍也不怎么去了,家里人以为严少爷大彻大悟,迷途知返了。狐朋狗友则是认为是考不上功名的穷秀才跳了水,上了严少爷的身,商量着去请朝天观请位天师来看看。严大少爷真是动了真情,茶不思,饭不饷。感觉精神都有点恍惚。那天正去书房找大哥问问最近还有没有什么诗文雅会,这向学之心是汹涌澎湃啊。结果正好看到了小嫂子,一件淡蓝的褙子,那背影是一模一样。严少爷多年的养成的勾栏把式,竟然胆大包天,动手动脚,做出了这泼天丑事。

严蔚是侯府的三少爷,是姨娘生的。好听点说是庶出的,难听的就是个小的生的。侯府的爵位跟他没关系。大哥是嫡长,有才华,好性情。未到而立,已经是太仆寺丞。二哥也是苦读圣贤之书,不闻犬马之声。不日便能得中金科,光耀侯府门楣了。可自己呢,一个浪荡子,本就不受父亲喜爱。吃不了十年寒窗的苦闷,日后能凭着父亲的关系和祖宗的福荫得个荫官便算是得偿所愿了。可现在······自己干出这种丑事,父亲估计这辈子都不想看到自己了。这也是他最害怕的,自己还能回到京城么?还能见到母亲么?自己被赶出来的时候娘亲哭的哽咽,话都说不出了。她平时在侯府那么小心翼翼,这下不知多少人戳她的脊梁骨······

严蔚趴在马背上,马走在村间道上,仆从四维牵着马儿,在这黑色的天里走的很慢,也很静。看不见的是身后轰隆的历史的车轮。严蔚有着一张王水东的脸!一张九成九像的脸。或者说王水东有一张严蔚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