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了攥手指,沈酌呛水过多,要不赶紧做些紧急措施,不等大夫来了,沈酌就该一命呜呼了。
我看向小六,为他解释了一番人工呼吸的原理,微笑道:「小六,你去,人工呼吸!」
那小童大呼无耻,小六伸手,准确无误堵上那小童的嘴,大义凛然道:「公主,还是您请吧。」
我再次打量了一眼床榻上奄奄一息的男子,心中陡然生出恶念。
如果我放任不管,任沈酌死掉,那自此便可以高枕无忧,不再惧怕那魏筱和沈酌最后整出什么幺蛾子。
那兆国即便是来追查要人,他也是自己投的井,与人无尤。
床榻上的沈酌则阖着目,长睫垂落在眼睑。
罢了,我若见死不救,实在辜负了曾接受过的九年义务教育。
心一横,我捏住他的鼻梁,俯身贴上他的唇。他唇齿冰凉,整个人冷得不像话。
我俯身手撑着床榻,呼吸几次,按压沈酌胸膛,反复几次,他终于咳嗽几声,头向一侧偏过去,把呛进去的水吐了大半。
他倏然张开眼,下颚无意识抬高一些,正对上我的眼。
我正维持着俯身的姿势,气氛暧昧而尴尬,男子漆黑的长发铺陈在背,我这才发现他眉眼如墨画,一笔一帧,写意极了。
四目相对,沈酌霍地移开眼,羊脂玉般的面容透出点点胭色。
他嗓音微哑,「在下失仪,公主勿怪。」
「公子,她轻薄于你,你为何要道歉?」那小童挣脱开小六的桎梏,高声道。
我眉一横,起身整了整衣襟,不识好人心,我轻薄他?
我饶有兴味看向沈酌,「你家小童把脸皮捐给贫民窟了吗?」
沈酌一怔,抬手制止,「松烟,不可无礼。」
又颔首对我道:「沈某今日只是失足落井,关乎两国相交,沈某怎敢寻死。还请公主宽仁,莫要降罪于松烟。」
熊孩子不打不长记性,我冷笑,「没有照顾好沈公子,就是他失职,小六!」
小六不怀好意看了眼那叫松烟的小童,
「公主,以往这种状况一般杖毙了事,但杀鸡儆猴,这要是府中面首们有样学样,赶明儿一个个上吊的上吊,投井的投井,还不乱了套了。依奴才看,不如请府中人来观刑,剥皮示众。」
我咽了口唾沫,不愧是林苏苏的人,俩人一个模子的心狠手辣。
那小童眼一闭,心一横,咬肌绷得死死的,
「松烟今日就算是死了,也要把话说明白。公子不远万里来祁国为质,就是为了两国和睦,公主不顾天下人非议,将我家公子强抢至公主府,还不允许公子出府祭奠母妃,此等行径,与禽兽何异?」
我往外走去,小六亦步亦趋跟过来着,突然一拍脑袋,
「小六差点儿忘了,右相大人回朝的日子定了,陛下命陈贵妃操办未央宫晚宴,朝中各重臣的女眷都要参宴。太傅的长孙女儿柳轻轻今日给公主府递了帖子,询问公主是否会去此次未央宫晚宴。」
趁着夜色掩映,我将字条塞入袖口。
「柳轻轻?」就是那个被林苏苏赐婚,嫁给瘸腿乞丐的柳轻轻?
我顿感莫名其妙,「她要去就去,问本宫做什么?」
小六叹了口气儿,「那帮子酸儒在昭林宴上称赞柳轻轻,而无视公主您。您当时不是派小六去太傅府知会柳轻轻,以后,但凡您出席的宴会,不许柳轻轻参宴,是以她专程递了帖子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