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州隶荆湖布政使司,素有“荆乾之地”“乾淀门户”之称。是侗、苗、瑶、汉四族混居之地,也是未教化的南蛮之地。
夜州县衙在罗布街的尽头,是县城最大最繁华的街市。
今日辰时后,县令方子熙叫了县丞胡平到后院喝茶聊事,聊这个县尉到底是谁。
“我听说是户部的什么郎,得罪了正得宠的怡贵妃的兄长才被贬的,那可是国舅爷啊。”方子熙在夜州为官五年,功劳苦劳都没有,混吃等告老还乡的主。
胡平不以为然嗤鼻道:“任他多大的官被贬,到了这南蛮之地,都会被这里的刁民治服。这鬼地方穷的叮当响,看他能呆多久。”未了叹一口长气,舒展了一点郁闷,“唉,我们是没门路打点,不然早离开了。”
两人算不准新来的县尉何时到任,等了快两个月了也没见人影,每日处理鸡鸣狗盗的小事也是懈怠的很,皆被他俩一顿之乎者也的轻判,落了个“狗官”的美名。
过了晌午,方子熙回家睡午觉去了,胡平在二堂小憩。尽管不屑这份差事,但亦不敢擅离职守,硬是忍住了骚动的心,没去秦楼找相好的共喝一杯香茶。
临近申时,安显荣一行找到了衙门所在。
马车停在了门口,不等安显荣跳下来,便有个矮个子衙役过来,没好气地问:“为何停在此处?没看见这是衙门吗?”
安显荣很客气的笑道:“麻烦通禀一下你们的方大人和胡大人,就说安显荣到了。”
衙役“呲”地一声:“你也配叫我们两位大人,快滚。”横着杀威棒就来赶。
萧炜轻松拿走了他的棒子,怒斥道:“要你去就去,啰嗦。”
衙役被他的冷冽神情吓得一哆嗦,赶忙跑去二堂叫来了胡平。
胡平听得是安显荣到了,吓得屁滚尿流跑了出来。果然是那个曾经威风凛凛的户部尚书安显荣,人未至,歉意的话语便到了:“哎呀,是安大人来了,下官有失远迎,抱歉。”人到礼到,权当他是微服私访的尚书大人。
“胡大人客气了。我是来当你的下属,请多关照。”安显荣不卑不亢回礼道。
毕竟安尚书的威名在,即使被贬,也是受人尊敬的好官。他从来仗义执言,为许多地方官打抱不平,不徇一点私情。
胡平瞥了一眼并排停着的两驾马车,看见布帘掀起露出来的女眷们的脸,他吞吞吐吐面露尴尬,“安大人,下官不知您……拖家带口来的,给您安排的住所小了点,恐怕……”
安显荣拱手谢道:“多谢胡大人。无妨。先挤几天,待找到合适的地方便搬走。”
“那随我来吧。”胡平招呼了几个衙役来搬行李,自己则带着安显荣去后院看住所。
就是两间连通的简陋空房子,放了行李,落脚的地方便没多少了。茅厕在墙角芭蕉树那里,简陋的只有四面漏风的木片和一个埋在地里的陶缸做的粪坑。
看完居住条件,安显荣想到孩子们和夫人半夜上趟茅厕都艰难的很,便要搬了一些行李到半道的衙役停止,歉疚地对胡平道:“胡大人,实在对不住你的一番好意,这里着实不方便女眷们住,先不麻烦搬行李,我去街上先找客栈住几天吧。给你添麻烦了。”
“这……这……”胡平甚是为难。这方子熙还没来,连商量的人都没有。怠慢了尚书大人,日后人家回了京中,不定怎么卡我们呢。
萧炜跟在他身后也看完了住的地方,的确不适宜。
“安大人,那先住在客栈里,我和沐惊去城里找找看,能找到可以出租或售卖的房子就好办了。”
安清诺在车上听了这话,心情便有些低落。来到这穷山恶水的地方不知能待到什么时候。父亲能重新回京履职怕是无望了。以他刚正不阿的为官处事之道,得在这里终老了。那她,就这么着留在这个世界了么?三五年,十几年几十年不回去,父母怎么办?谁给他们养老送终?那个安清诺怎么办?唉……
她重重地叹气声被丁淑慎听到了,“诺儿叹气为何?”
安清诺恍然回过神来,“嗯?我刚才叹气了?……娘,我许是坐累了,叹口气舒服一下。”她对母亲温和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