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兮微喘，停下步子，山下的人和屋子已经不能辨别，云浮苍穹，与人间氤氲烟火融合在视野的尽头，汇成一根直线。上古的神开天辟地，用泥造了人，自己也是这芸芸众生里的一个小泥巴点，如此广袤的大地，一个小泥巴的喜怒哀乐是多么卑微与渺小。而正是这些微末的小泥巴，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执着地改变着大地。

“元郴，想知道山神在想什么吗？”晨兮忽而问。

“山神在想什么？当然。。。当然想知道！”元郴两眼放光。

“想知道山神在想什么，那就看他眼里有什么。。。”晨兮正说着，忽而整个人定住似的，侧耳倾听了一会儿，向周遭望去，“你们听见什么声了么？鸟。。。鸣唱。。。”

其余三人屏息听了一刻，确有断断续续的鸟叫，可这与鸣唱相差甚远。

晨兮的视线跳跃在山林之中，像发现什么似的，让采薇陪着元郴，自己拔腿朝山顶去了，留下一脸懵的同伴。

“郴弟，想知道山神眼里有什么，上仙子峰就知道了。你休整好了速速跟上。”萧齐不假思索地跟着晨兮上行了。

“哎，三哥，三哥。。。”元郴的手在空中挠了挠，“也不等等我，不讲义气。”

晨兮快步行了一炷香功夫，已近无力，不得已停下来歇息。萧齐一直紧紧跟着身后，瞧她此刻是粉面若桃，大汗淋漓，便从包袱里取了水壶，又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一同递给了晨兮。

晨兮上眼一瞧，这不是我的帕子么？怎么在若凡兄这儿？

萧齐支吾道，“这是前几日你在梅林给元郴用过的那块帕子，我洗净了，想着还你，一时忘了。”

晨兮想来是有这么回事，看着萧齐用袖口撸汗，便又将帕子塞回他手中，“我带了帕子，你留着擦汗吧。”说罢从怀里掏出另一方绢帕，看前后且无人，索性坐在石阶上，伸手扭开了围着脖子的领扣擦汗。萧齐捏着手中的帕子，局促地背过了身去，脸已绯红。

冬日的山风裹着寒霜，静下来便在耳畔呼呼汹涌，萧齐听着听着，渐渐觉得有些异样，刚才沿路还有鸟鸣，而此刻偌大的山林，除了风，却静得没有一丝声响。

正当此时，听得背后的晨兮一声惊呼“三青！”

萧齐飞快转身，只见空中飞绕着一只绚丽的彩鸟，头顶凤羽，二尺来长，身体青色，双翅随着光线显出彩虹般的变化，尾翼修长斑斓似凤尾。它围着晨兮盘旋，发出悦耳的鸣叫，清脆又婉转，恰似吟唱。

晨兮猛然站起身，极其自然地抬起右臂，此鸟竟缓缓而下，落在了晨兮的右臂。讶异与欢喜一同照亮了晨兮的面颊。

山风拂面，青丝白衫随风而扬，光芒在眸中涟漪，皓齿红唇，浅浅梨涡，久被禁锢的笑容，一瞬间放出来，原是这样明艳照人，桃之夭夭，烁烁其华，冰肌如玉暗香浮，朱唇未启风已乱。

此情此景，似不属于人间，萧齐不由得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