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德四年,贵妃燕氏宛冠六宫,隐隐有跃过皇后潭氏的势头,朝中武将有一半都姓燕镇守地方,权势之大连承德帝都被视为无物。
四年五月,大将军燕侧造反,各地燕氏宗族纷纷起兵响应,朝中己然乱作一团,朝中大小官员纷纷南逃,祁都一时竟成了战乱之地。
当时还是宁远将军的萧印联合步兵校尉李卫延从最近的樊、施两郡调了三·万守备军进宫救驾。李卫延在与燕侧撕杀时重伤身亡;萧印斩杀燕侧后,燕贵妃在凤仪殿自焚身亡。
太尉沈丞亲自率兵同萧印击退剩余残兵,镇守各州、郡太守镇压了燕氏暴乱,燕氏满门抄斩,族中女眷尽数充了官妓,只有少数被充入掖廷为奴。
沈淑晏正想着,却听见身后有一道声音传来,惊得她猛地起身,鬓边的钗环晃了晃,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是哪家的小姐?怎地绕到这儿来了?”来人一袭大红喜服,发戴银冠,赫然是这公主府的另一主人附马萧恒。
沈淑晏微微回身,露出了那双和长公主刘娇十分相似的眼睛。
萧恒一愣,转而朝她的头饰那儿看去。鸾鸟样式的金钗和芍药样式的发簪都彰显着它们主人的金贵。
“臣女乃太尉沈丞之女沈淑晏,见过萧将军。”沈淑晏微微屈膝行了个礼,她的仪态很好,钗环在方才的恍乱之后再没有响过,仿佛刚才的失神只是梦境一样。
“原来是荣佳郡主,可是迷了路?怎也不见得带个婢女?”萧恒笑了笑,眼中含情,像是个意气风发却又不拘小节的少年郎,又像是个知礼数却故意挑逗良家女的浪子。
“多谢将军关心,臣女的侍婢方才被臣女打发去问路了,惊扰了将军还望海函。”沈淑晏并没有要与萧恒多谈的意思,一个刚成婚的附马爷和一个未出阁的小姐攀淡致兴,传出去不仅是自己的名声,更是皇家的脸面。
萧恒绕过沈淑晏到那小几旁将玉笛拾了起来,那玉笛光泽柔润,质地温和,被萧恒骨节分明的手握住,别有一翻光景。
“早听闻荣佳郡主才名,一直想见见郡主,今日恰巧遇上便是缘分,此玉笛便赠予郡主,算是为郡主册封补的贺礼。”萧恒将玉笛往前递了几步,沈淑晏却往后退了几步不欲收下。
“谢将军好意,无功不受禄,我与将军初见,实在担不上什么,这玉笛被保养地这般好,想必将军费了不少功夫,我对乐器的认知甚少,将军赠予我好比是宝刀赠屠夫,岂不是负了将军美意?”沈淑晏面上挤出笑来,但那双眼中含地满是警告。
萧恒刚到弱冠之年,虽然还没真正上过战场建功立业,可到底是将门嫡子,又是在官场上受过磨砺地,竟被一个还有一个月才及笄的女孩儿给唬住了。
沈淑晏是高门贵女、书香世家,但她爹太尉沈丞却是寒门出身,是实打实靠着一身本事进的官场,明明有一身功夫却能在官场上靠谋略和话术立在世家之中冲出来稳坐高位。而她沈淑晏虽年幼,但她的谋略与野心师承太尉,她的仪态与话术师承太傅之女宁玉,并非是寻常女子。
萧恒不语,只微笑着将那笛子收了回去,用那双极魅惑的眼睛盯着沈淑晏,似是要将她看穿。沈淑晏正对上他的目光,气势上丝毫不输,反而在这凌厉的打量中品出一丝别的意味。
萧家在太祖开国时是从龙之臣,还是跟着太祖从布衣到皇帝的寒门,可今时不同往日,朝中两位手握兵权的武官都出在萧氏,萧恒娶了公主也成了将军,早己成为了世家之流,比还未开国时的世家陆氏、白氏、燕氏有过之而无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