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聂寒蝉又问,“皇兄可知,当年二皇兄把典氏带走后,如何了?”问这话的时候,她喉咙发紧。
“……孤不知晓。”聂鹤宸摇了摇头。“这些,都是仙门去处理。”
她的心凉了半截。
聂寒蝉也没精力和他继续扯下去,她感到无力,心中有些闷闷的。她知道了答案,于是点了点头,“那我先走了,我去看看折枝宫。”
“还是先去瞧瞧父皇吧。”聂鹤宸止住她。
——
永和帝正在批阅奏折,他听见了宫人的通报,也听见了脚步声,不过并未理会。“父皇儿臣今日在东街偶遇了三皇妹。”
永和帝抬头,看了看站在门口的两人,“嗯”了一声,便没理了。
聂寒蝉被他这副样子吓了一跳。聂鹤宸让她来看,就是看永和帝这副样子吗?
只见他的面色憔悴,眼底泛着浓重的青黑,面孔万分陌生,憔悴的容颜很难窥得见当年的风神俊朗。
的确不好。聂寒蝉这样想着。
“皇上!”李伍匆忙从门外进来。“皇上,皇后娘娘那边儿又不好了啊!”
“咳,咳!”永和帝连忙放下笔,摔了折子,“叫太医啊!”他连忙起身,即使不失仪态,可依旧尽显慌乱。“摆驾,算了,朕自己赶过去!”
聂寒蝉沉默一番。她倒觉得永和帝更需要太医。
养心殿只剩聂寒蝉几人。
“太子殿下。”
是皇后的婢女。“殿下,娘娘让您赶快回宫,好生待着。”
聂鹤宸拧眉。母后究竟想做什么?
四年前,母后病危。父皇寻遍天下名医才救回她的性命。
自那时起,父皇不仅要关心处理民间的各种动乱,批奏,还要随时随地去凤梧宫陪母后。他不明白,或许母后是自私的,但他也窥见了她埋藏在心底的恨意。聂鹤宸只是一阵叹息。
以择在浮生宗闭关许久,在他有生之年,不知是否还能再见上他一面,当他看见如今的局面,是否会觉得之前所作所为不过徒增痛苦。但是修士本就要斩断红尘,以择他是一名优秀的修士,大好的前程,让他如何留恋凡间。
孤独的始终是他一个人。聂鹤宸自嘲地想着,甩袖离开了养心殿。
聂寒蝉看人都走了,也匆匆离开。
——
凤梧宫内。
“都退下。”永和帝遣散了众人。
他走到床榻边,叹了口气,拿起桌上准备好的匕首,划向自己的手腕。“嘀嘀嗒嗒”,手腕流出的血流入碗中。
四年前,他寻遍天下,在苗域寻得了起死回生之术——蛊术。
“昭芸。”
永和帝扶起皇后,欲将蛊血喂进她的口中。皇后睁开眼,厌恶地偏过头,“拿走。”
皇后嗅着血腥气,体内的蛊躁动不安。她一想到每次都要喝血续命,就止不住的干呕。她拒绝张嘴,但皇帝不肯罢休。她心中一烦,甩手打翻了血碗。
“……”永和帝眼神一暗,闭眼深吸一口气。睁开眼,他耐着性子道:“昭芸,不要这样。”
他转开手腕处的浸满鲜血的绷带,将手伸了过去。“昭芸,朕知晓你不愿,但为了活下去,好吗?”
“你当真烦人。”皇后抓住他的手腕,是满是鲜血黏腻的触感……她突然感觉鼻尖一酸,又随即扯了扯唇角。
“别白费力气了,陛下还是省省吧。”她吮向了他的手腕,吞咽着蛊血。
待咽下去几口后,她揩了揩唇角,坐起来重新将绷带一圈一圈缠了回去,永和帝就这样,专注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突然,皇后闷哼一声,喷出了口鲜血,永和帝瞳孔震缩,站起身,“太医!”
皇后捂上了永和帝的唇。她勾了勾唇角,“嘘。”待咽下口中的腥甜,“子黎,我们年少所许的白头偕老,当真是痴心妄想,其实我也有预感,我真的到了油尽灯枯之时了。”
“子黎,待我死了后,我们立下同生同死的誓言,怕是要违背了。”
永和帝脸上划过一滴泪,他抚上皇后憔悴的脸颊,指腹抹去她唇边的血腥,突然,他面色闪过一丝痛苦。
低头看去,原来心口处插进来了一把匕首。
“子黎,”皇后气若有丝地笑了笑,“年少的誓言,要作数的。”
永和帝张口,便涌出大口鲜血。“昭……芸。”永和帝颤抖着握上了那刺入匕首的双手。
他心中悲凉,终究……千不该万不该,都是错了,他与她,早就回不去了。或许这几年,他所做的弥补的事,在她眼里,都显得很可笑吧。
“你放心,你的江山,都会让鹤宸好好守着的。”皇后哭着哭着便笑了,口中不断涌出黑血。
“聂子黎,下辈子,别再当皇帝了。”
——
东宫。
浩浩的钟鸣贯穿整个皇城,帝后甍,天下悲。
聂鹤宸站在庭院外,望着皇宫的方向,久久地出神。
聂寒蝉刚进竹清轩,便侧身凝着钟声传来的方向。琅竹捂着嘴,瞪大双眼。明明殿下刚回来,是喜庆的呀。
两人朝养心殿方向跪了下去,聂寒蝉出了神,她想到了她那或许已经死去的母妃。聂以择会杀了她吗……可她分明不是妖!
皇城百姓皆下跪朝皇宫默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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