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野晴空,艳阳高照。赵淮序素手而立,对着不见天光的石壁,神情显出几分疑惑。
她费了些时间,走过许多暗室。行踪早在救人之时已被暴露,幕后之人不至落下把柄,她甩甩手,看去面前的这么一幅石画。
密密麻麻的曲线,勾勒出不成任何规矩的方圆,石壁上没有晶石,只有黑灰两种色彩,配着看不出形状的图案,却意外的不显突兀。
石画还是图腾,还是一处自然而留的石壁。
但在这时,她感觉到了异样的高压。
砰的一声巨响,打断了这段思绪,赵淮序从上方的缺口跃出,入目便瞳孔一震。
银铃的清脆在无边黑幕,沂轩压低身形去探地面的响动,往不住喷血的嘴里塞了一颗丹药,才勉力站起身来。
骤而一阵巨大的轰动,暗光穿梭在满室岩壁,沂轩抖着手结阵起光,借着飞梭一点光互相反射着,却也只能照亮这片黑暗微微一角。
面前仍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空旷的黑暗中,只有铃声在回响,不待一刻,又是一阵突如其来的压迫,后方的石壁被震碎,他来不及收回,被半空的一击飞梭贯穿心肺。
转瞬沂轩的身形破碎,盘羽扑簌落下,再缓缓聚成人形。昏暗的银光之下,一个身影隐隐显现,苍凉的眸光轻轻扫下,沂轩瞳孔一震,一时难以判断,最后强弩之末,他猛地向那处袭去。
又是银铃的清脆响声,无边黑幕仿若如流水在四周飘动,下方岩石一层一层地破碎,他感觉到了粉身碎骨。
他用力咬开两指,血从眼角流到了嘴边,鸠起鹰旋,蠕动的蛇虫,层层盘绕而出。
鸠鹜乱象。
先前受击无法反制,好不容易获得一隙时机,可心里的震怵无法控制,他直觉那力量他根本无法抵御。最后,却只能拖着时间。
这就是赤裸的戏谑,那人根本不出面,只随便出手,用震慑就能让他心神崩溃,再用清心铃一遍一遍修补,残剩清明之际,沂越感觉到了被折磨的绝望。
又是一响银铃,连带着一声轻笑。
沂轩瞳孔巨震,就看见鹰鹫圆阵直接破开一个巨缺,他极度恐慌,直觉身旁异样,发抖地去看,却见一只手搭在他的肩头,再一瞬,鲜血飞溅,一只手穿透了起伏的胸腔,取出一颗血淋淋的心脏。
鹰啸鸠跃,这一会儿足足盘旋了三刻才在其中聚起残缺,沂轩半个身子趴倒在地,拼命地往外呕血。
短短不到半个时辰他便用了两次羽聚,此刻就在死亡的边缘徘徊,若是难以恢复,他即刻就要殒命于此。
那一边缓缓聚显,周围的气压层迭,碎块石子抖着掉落在深渊,心肺倒灌,沂轩直咳了好一会才强抬起头,就见上方那不达眼底的笑意。
身形仍还未聚显完整,那一袭黑衣蹲下,手上随意地拿起他的短刀,慢条斯理地,一寸一寸的轻轻擦着,垂眸拂开了上方的血珠。
沂轩嘴里的血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周遭的杀意层节涨高,他六神无主,只感觉到扑面而来的杀气与黑暗,与着内心极度震骇的惊悚,砰地又是一声巨响,在失去意识之际最后看到了那青羽漫天。
“小徒儿!”女子凌厉而震愤的声音高喝出声,头顶本就碎裂不堪的岩洞一下摧毁,天边瞬间亮堂起来,翠色涤荡,扑旋而来。
季从霖稍稍挑眉,身边扑来的翠鸟转瞬于身边消失殆尽,便与那碧衣女子的怒视相接。
碧衣之上,翠羽蹁旋,稍显稚嫩的面容上满是怒色,墨绿的发梢之后的灵压冒起,她不由分说,一瞬消失,再一瞬季从霖便看到眼前的利刃勾爪。
真是极快的速度。
季从霖垂眸,左手上的短刀被羽毛一下挑开,另一手稍抬指,无形之中揽住了下一袭,两股力量对撞,后方的山洞震的就要坍塌。
他退了几步,屏障虽未破,面前又显那一身影,二人瞬时俱挂下一抹血色。
碧衣轻跃,快的不见丝毫隙影,再又是一瞬,那铺天盖地的翠鸟压下,即将落地时只只爆开,炸得这方石洞也坍塌下来。
季从霖随着碎岩下坠,鳞闪的羽毛也落在他的旁边,层层叠叠地炸开,又是一群袭来,愈来愈多的翠色密匝匝地直冲下来。
相较先前沂轩的鹰鹫,面前的翠鸟,这袭来的技法显然同源,不过这翠色之中,那小巧的鸟儿以更疾速的冲击径自,崖间砰出一炸斑斓的翠色灵球。
碧衣轻巧一落,季从霖左手抬起短刀,一瞬一连接了那近身的百十击,不过表情自始漫不经心,仿佛在思索些什么。
尽管这方随意,那方却是不太好,青鸾落地,唇角的血滑下,满面的怒色更加激昂,她一瞬又来,季从霖轻叹口气,天边骤而半压黑幕。
“青鸾姑姑。”嫣红而显,碧衣的身影便被宿予拦腰扛走,青鸾猝不及防,挣开他,用手抹去唇边血色,怒视着宿予。
“姑姑,稍安勿躁。”宿予指了指一边昏迷的沂轩,表明他已暂时无恙,青鸾的面色才稍稍缓和。
季从霖则随意地靠树在旁,他笑了一笑,这一笑却让众人都打了一个寒噤,宿予此时则挡在两边之中,打着和场,“我看二位都不是来着比试的,稍安勿躁。”
季从霖翘起的唇角却牵起几分不明的意味,宿予的身边也缓缓而显黄服素衣,空相闭眼合掌在一旁。
青鸾怒而高声道,“拦我做什么!你们以为我打不过他?”说罢,那碧衣一闪,又出现在季从霖的面前。
空相闭眼开掌,两手食中指相勾,一瞬方位调转,青鸾这一击扑空,落在地上翻了个滚。
“空相!!!”青鸾怒喝,“放开我!”空相合掌,青鸾便被转移到了他的身后,宿予连忙扶起了她。
“阁下,你已重伤了少堂主,请你住手吧。”
“求他收手?你们在做什么!”青鸾挣扎着,大吼道。
“不是求,姑姑,你少说两句吧。”宿予在一旁低声道。
轻笑声响,他缓缓启唇,?“如果——我说不呢。”
突而整个地面都开始振动,刀光未来杀气先至,银白的大刀夹着暗红的光泽,一击劈开,席卷整片天地,直将后方的山峦都劈得震了一震。
季从霖慢悠悠的转过身来,极大压迫的刀锋又袭来,后方的巨石瞬间化为了千百块,而他却丝毫未损,确切来说,是有人挡下了这一击。
一剑霜寒出鞘,银光相向之中光影乱舞,刀剑相击,碰出了巨大的火花与响声。灵压与狂风扬起她的衣袖,飘起的帷幔挡在他的身前,巨大的刀刃未能再近一步,剑抵刀尖,地上的灵压越来越大,直将山峦的滚石都震了下去,震起巨大的响声。
后方三人俱是脸色一变,此时赵淮序便道,“见过江风堂,堂主。”
一个魁梧高大的身形显出,赵淮序神情冷峻,“你维持不了多久,走。”
季从霖稍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却也丝毫未动,他牵着一抹笑意,“殿下,我好心来,可真是一件错事。”
赵淮序收剑一喝,“退后!”
转瞬刀锋又起,偏转着一击重重袭来,直奔季从霖面门,赵淮序斜挑剑锋,将那刀气抵开,落雪轻扬,洒在凉风之上,这一下虽是化劲而过,但季从霖唇边也渗出不少血色。
不仅是为冲击缘故,且是他以此形本无法维持过久,如今已是强弩之末,却早已被赵淮序全然洞察,她才出言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