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3章 待燃犀下看(2 / 2)不良人旧史首页

温韬放下罗盘,确定道:“所以你是想借他的手,除掉王郢?”

“然也。”梅岩虚含笑,“走吧,此前一直没有机会,我早就想见识见识这位刘镇使有几分成色。”

“吁。”已至营门,阳叔子勒马率先下车,给其他人让出路来。

把守营门的士兵见有车来此禁地,正暗自警惕;待看到梅岩虚自车厢露面,已挤出满脸桃花,兴冲冲上前挤开瘦弱的上官云阙,亲自扶她下车:“梅掌柜你来得正巧,今天里面可热闹着呢,你一定爱看。”

“哦?”浑不介意对方一双粗茧腻在她手上揩油,梅岩虚跟着他向营内走去,顺嘴套话,“我远远便听见有鼓声。怎么?今日屯营练兵?”

“不是,说来这事也与您有关呢。”这人也是狗肚子盛不下二两香油,一问就全交代了,“是北边来的那帮人。按理说他们南下吃着朝廷的出界粮,比我们这些苦哈哈等着上头赏钱的不是舒服多了?就这,您给送来的两口剩菜,他们还要抢,您说还有没有天理了?”

梅岩虚听明白了,多半是甬桥镇的仗军功颐气指使,镇海军的怀恨在心,今日有了她送的酒肉在对方面前炫耀,反被对方劫了。

但……营中景象,不像是屯营总管在找刘巨容理论,倒像是……

守营门的嘴竟比裤腰还松,不等梅岩虚心思转过,已经脱口而出:“他们现在正在校场搭了擂台,要决个胜负呢。”

说话间他们已穿过营帐,闯入校场。梅岩虚身边的位置自然另有人占了,守营门的新兵啐一声,不情不愿地让开了路。

这位左虞侯军的赵总管早习惯了梅岩虚来往军营,因而见礼之后自然而然给她安排座位。但还不待他开口,另一边已有一道声线刺了出来。

“赵总管应知,我大唐军中,奸污妇女或带妇女入营者,斩。”

刘巨容这话一出,周围连赵总管、营主在内的几个统领都齐齐变了脸色。

虽然没有明说,但他们可是都默认这位是裴节帅的姘头。平日占点小便宜、饱饱眼福也就算了,他们要真跟她挨上关系,保不齐会被裴璩怎么穿小鞋呢。

这姓刘的,怎么嘴没个把门?他跟裴节帅不对付,别拉他们下水啊。

梅岩虚倒是神色如常,入座的动作依旧行云流水,施施然转向刘巨容:“赵总管还未引荐,这位老将军尊姓大名?”

“这位是甬桥镇刘镇使,”赵总管忙接道,试图将此事掩饰过去,“今日路过我屯营,特来指教演练的。”

“哦?”刘巨容却不肯放过他,故意拆穿,“不是赵总管说,我跳荡都的牙将抢了你的军需,说我治军不严,要向我讨要说法的吗?怎么现在又成演练了?”

“这倒是刘镇使的不是了。”梅岩虚故意笑得无邪,“妾虽不懂军事,却也知道您有您的粮饷,赵总管有赵的军需,各有定数,两不相干。哪有抢同袍的道理?”

“胡说八道,”一个好的裨将就该在需要的时候替自家老大出头,“谁家的军需能是鹊衔楼的酒菜?再者裴节帅连供给我军讨贼的余粮都没有,哪里富到能支度酒菜的地步?分明是劫掠来的!”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倒是把赵总管的退路堵死了。

看来刘巨容强留扬州便是为了向裴璩讨要军费,眼见是裴璩没答应,那批梅岩虚送来的贿赂又正撞枪口上,怪不得惹了众怒。

姓赵的也不好为这点小事找裴璩撑腰。若是裴璩承认这酒菜是军需,没钱供给军费的推托之词便不攻自破。

裴璩不会打自己嘴巴,要姓赵的咽下这口气又实难。公了不行,便只能私了,所以现在两军才会在这里“切磋”武艺。

想通此节,梅岩虚心下有了计较:“这说来还是妾身的不是,原想着赵总管辛苦,却不知刘镇使几时到的扬州,多有怠慢还请宽恕。”

“只是今日送来的是依着赵总管军中兄弟的口味,不知合不合您的胃口。”梅岩虚话锋一转,再道,“不如您且将酒菜还来,妾身另请您鹊衔楼一叙,如何?”

一番话周全了两家的面子,自己担了干系,但凡换个人来,这件事都能揭过了。

可惜,刘巨容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梅掌柜盛情,刘某心领了。”拦住还待强辩的手下,刘巨容也堆起笑容,道,“只是我一人随掌柜的吃饱,手下的弟兄还饿着肚子,梅掌柜难道也能将他们喂饱了不成?”

听出自家头领语带狎戏,下方一群兵油子都很给面子地狂笑起来——还有吹口哨的。

刘巨容掌心向下虚按止住笑声,再转而指向校场:“况且赵总管的猛将已与我跳荡都的都头交了手,定好了三局两胜。这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怎可食言呢?”

梅岩虚依旧笑容可掬,半点不见退却之色:“这也好办。既此事因妾身而起,便合该妾身来了结。刘镇使一诺千金,却也不该让将士们因我负伤。”

话至此处,梅岩虚眼神递给了阳叔子:“你便下场替孟营主受两场拳脚吧。”

“喏。”阳叔子答应得飞快,梅岩虚话音刚落,已抱拳翻身下场。

听得她举重若轻,刘巨容已提起三分警惕,待见到阳叔子如此利落的身手,思虑片刻,却将拒绝的话收回。

反而是赵总管有些担忧,凑上前来小声道:“梅掌柜,您那苗疆朋友的身手我们都见过,但这个年轻人……他行吗?”

梅岩虚羽睫垂下,眼神朦胧在氤氲淡雾之中,笑道:“赵总管放心,我的人自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