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虽是个不知真假的趣闻,却使村子的人对文字有着天然的敬佩,若无特殊,无论男女,人人皆得识几个斗大的字。毕竟谁也不想自己不知何时会在纸面上多个父亲,母亲,祖爷,太奶,还傻呵呵地看向那字,问人家为何笑个不停。
三村不闻皇帝,拜天而活,独立世外,男女和睦,竟然生出些开化的风气,也不禁令人啧啧称奇。
扯回原题,王寒一喝口茶,也说道:
“我爹今早也问起我对未来的想法。”
倒是李缺不以为然道:“有啥好想的?顺其自然,逍遥快活。所谓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好不自在。”
“你当人人皆是你家富裕,不愁吃喝,且似你这般纨绔?”云小小眉峰蹙起,不满道。
李缺被怼了一句,也不恼,只是闷头喝茶,脸上笑意浓浓。
“小小,你是咋想的?”王寒一问道。
“我……”云小小有些迟疑,这引得两个少年竖起目来,细细盯着她。
“我想出去走一遭。”
话出,王寒一和李缺不由得看了看彼此,从对方的眼神里读出了相同的不可置信。
“你们别这样,我知道我一个女儿家这么说,免不了会让人大吃一惊,心生困惑。”云小小看着两人大眼瞪小眼的样子,面泛潮红,低下眼,出言道。
“了不起,了不起,果真是巾帼气概,女子胜如男。我李缺自小便向往外面的天地,纵然高墙大院挡住我身,老父老母拦下我心,我却仍日日夜夜,无一时,无一刻,不念着远方啊!”
李缺忽然一拍桌子,甩下几滴热泪,那架势,好似马上便要涕泗横流起来,惊得邻座的人纷纷向这边投来目光。
“那几个娃,激动啥呢,大喊大叫的。”
“哎,少年气性,血气方刚,咱们不都是从那个年纪过来的嘛。”
这下换王寒一和云小小大眼瞪小眼了,两人皆满头黑线,挡起脸来以示与其不熟。
“李缺,你瞎激动啥呢?刚才还说什么逍遥,现在又立马改口,真搞不懂你。”云小小白了他一眼道。
“逍遥也可以是在外面闯荡嘛。”李缺撇撇嘴,欲要斟茶,提起壶来却感到轻轻空空。
他随即拿起空壶,留下句我再要壶茶来,便径直走去。
云小小又看向王寒一,期望着他说些什么“高见”。
“这个嘛,我认为……”
————
徐叔接过李缺的壶来,给灌了个满,李缺提着茶壶正欲抬脚走人,忽然眯着眼,凑过身来道:
“徐叔,再给我灌一壶酒来呗,我听说你这儿有美酒,号称‘扫愁帚’,能扫去千愁。”
“不行不行,酒是伤身物,况你年少,我怕你饮起来忘乎所以,不知轻重。”
“哎呀,无妨无妨,古人言:‘万里秋雁,对酣高楼’。美酒当前,岂有见之不饮之理?”
“可我这店里没有酒壶。”
“有茶壶而无酒壶?那其他客人是怎么喝的?”
“他们喝的是茶。”
“什么?”李缺有些不服气,指向正在小酌的老汉。
“娃子,老汉饮的是茶,非酒。”老汉笑道。
李缺刚想争辩,忽然灵光乍现,指指手里的茶壶。
“这个总该有吧。”他的目光落在徐叔背后那一排茶壶上。
“这……”徐叔还想再说些什么。
“徐叔,我自有分寸,你若再打马虎眼,我可要向老爹那里‘丑’言几句了。”
一听这话,徐叔没了奈何,“行,只与你半壶,且记不可多饮。”
“自当切记,自当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