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树秋说道:“一晚上五百两,宁少侠,你拿二百五十两。”
曹颂德说道:“宁少侠,你不去说书真的可惜了,这其中的关节,咱们可是想破头都想不出来的。”
宁子周说道:“凡是唱戏、说戏的,都有生旦净末丑,我扮生、曾前辈为旦,霍前辈为末、郭前辈为丑,一曲‘少侠翻船肝肠断’,他们就乖乖的把银子都押上了。”说罢,众人哈哈大笑。
宁子周说道:“我这二百五十两,还是照例捐给驻守在边防的军士。”
曾树秋说了声;“好。”
宁子周接着说道:“我此番前来,是为了一件大事要讲”,他顿了顿说道:“武林盟比武大赛英雄帖的事。
三人听到“英雄帖”,都竖起耳朵听。
宁子周说道:这次武林盟比武大会广撒英雄帖,不论出身,不论过往,只要递上投名状就可以参加,角逐天下武功的第一的称号,届时天下第一武林盟主统领江湖各路豪杰,一同抵御外寇。但是想拿到英雄帖,得递上投名状!纵是我爹爹,也拿不到这比武的英雄帖,就算他有,我也不要。”
曾树秋三人你看我我看你,都默不作声。半晌,宁子周站起,向三人深深作揖,说道:“我想和三位前辈一起做票大的,拿了投名状,届时我以‘琵琶门’的弟子,咱们一起参加比武大会。”
曾树秋问道:“宁少侠,做票大的,如何去做,难道要让我等奔赴沙场杀敌不成?”
宁子周说道:“那倒不必,此事天知地知,必须保密,我从我爹那里得到消息,‘天影夜狼’莫北魂,现在躲在无忧洞里。”
此言一出,三人都大惊失色,曾树秋缓了半晌,说道:“宁少侠的意思,咱们去无忧洞去抓‘天影夜狼’?”宁子周回道:“正是!”
“天影夜狼”莫北魂是金人派到中原一名顶级杀手,且他刺杀的对象并不是朝廷命官、文臣武将,而是江湖门派的高手,没有人见过他真的面目,他杀人时都蒙着面,用刀、用剑、用毒、用气,无所不用其极,武功之高,且摸不清路数,往往在夜深人静时动手,杀人前会发出一声狼嚎,因他轻功甚高,杀人于无形,只见影子不见其人,故江湖给他起了名号“天影夜狼”。被他杀死的有武当派“素问七剑”李素纹、少林派“方”字辈高僧方可大师、峨眉派“袖里金剑”静墨师太,还有其余门派的高手不计其数,实属中原武林的公敌,一段时间内,各大门派一到夜里就大门紧闭,人心惶惶,武功稍逊的弟子听到狼嚎就浑身发抖,实属中原武林一大耻辱。就在最近,各大门派联合追杀莫北魂,莫北魂身受重伤,被众豪杰逼到悬崖峭壁,纵身跳了下去,生死未卜。
曹颂德问道:“既然令尊得知那‘天影夜狼’的消息,必定通知各大门派一起剿灭,我们去也白去,这功劳肯定是抢不到的。”
宁子周说道:“不瞒前辈,我爹确是联络了各路好手一起去无忧洞,此刻他们已经出发,只是这无忧洞里四通八达,暗道丛生且机关重重,他们也不知道那莫北魂确切位置,你们看,这是甚么?”
宁子周从怀里拿出一张图铺在地上,众人看去,图上画的正是无忧洞的水路和机关。
宁子周说道:“有了这张图,咱们就不会迷路了。”
曾树秋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宁公子,你可知那‘天影夜狼’的手段么?这投名状若能是拿到,那我等立马就在武林扬名立万,可咱们功夫和他差的太远,去了也是白白送死而已。”曾树秋将“宁少侠”称呼改称了“宁公子”。
宁子周说道:“各位前辈,倘若你们齐上,可敌的过‘天影夜狼’?”
曾树秋说道:“敌不过。”
宁子周说道:“若是加上我呢?”
曾树秋说道:“宁公子,这。”
宁子周说道:“但说无妨。”
曾树秋说道:“宁公子勿怪,你确实不会那个...”
宁子周说道:“我不会武功,是个大大的累赘,你们非但敌不过他,还要顾我,是也不是?”
此言一出,曾树秋脸微微泛红,曹颂德和霍老三低头不语。曾树秋想道:“这“不会武功”确是宁子周最大的忌讳,也是他最大的软肋。他们一口一个“少侠少侠”的叫,还配合宁子周编排故事,把他搅成一代少年英侠,只是哄他开心罢了,他居然亲口承认。”想道此处,曾树秋说道:“宁公子,你身份显贵,我等只是跑江湖的艺人,死不足惜。可你要是出了差池,这可真的担待不起啊。”
宁子周说道:“前辈说的是,我不会武功,前辈们又敌不过他,可别忘了,咱们是“艺人”,卖艺的,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咱们去那无忧洞,若是找到了‘天影夜狼’,你等为我掠阵,不必出手,由我来对付他。”
曹颂德说道:“这,万万不可啊,这不是送死么?”
宁子周说道:我不会武功,他一试便知,你们几个人要扮作我身边的仆人,他拿到我后,曾前辈、曹前辈,你们两个跟着我,我们会沿路留下记号,霍前辈,你脚力快,躲在暗处。找到‘天影夜狼’后,我也会报上姓名,他知道我身份后,自当我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富家公子哥,你们也要配合着说是被我逼着来找他,他若信了,他自会拿此来要挟我爹爹。其实我们是在跟他演戏拖住他而已,那些门派高手看到记号后,会一路跟来,若他们找不到我们,霍前辈你须找到他们,告之我们的位置,到时候再也跑不掉了。抓住他后,虽说他并不是我等所擒,我等虽是诱饵,确是请君入瓮,也是大功一件。”
曹颂德问道:“就算这样,虽有地图,可无忧洞内甚大,咱们如何知道那厮的所在?”
宁子周说道:“我得到消息,莫北魂在无忧洞的苍龙涧中,是我偷听父亲说话得知的,千真万确。”
曾树秋沉吟半晌,眼睛深有忧色,说道:“这,这,曾少侠,你拿自己性命当诱饵,你一点武功不会,我们也护不了你周全,万一..”她又将“宁公子”叫回了“宁少侠”,这个“侠”字,却不是奉承,而是脱口而出。
宁子周说道:“前辈不用怕,他拿住我必有用处,自是不会杀我,我也不会让他杀你们,所谓艺高人胆大,敢不敢一起赌上一把?我不怕死,你们若是怕了,我一个人去即可。只是,只是我恨自己没有内力,不会武功,教也教不成,学也学不了,如若不然,也不会叫上你们。”说完,眼眶里尽是不甘的泪水,一拳狠狠砸在地上,看起来毫无内力软绵绵的一拳,却砸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忽听嘎嘎破空之声,接着吱吱呀呀一阵怪叫,众人东倒西歪,喝醉酒了一般,只听一女子声音,时而诡异,时而轻灵,忽近忽远,忽高忽低,仙飘飘、鬼森森的庙中回荡:“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普渡众生,观世音菩萨降世,尔等凡夫俗子,还不快快下跪?”
曾树秋、霍老三和曹颂德分别点了下自身几个要穴,盘膝一一坐下,宁子周软塌塌的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只听那女子声说道:“我佛慈悲,清一道明镜,度一切苦厄,除一世恶欲。善而不得,是为苦报;恶而不惩,是为业报。浊而不清,是为世报。怒而不争,是为无穷报也。呜呼,苦也、悲也、泣也,怒也,南无阿弥陀佛,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曾树秋口中喷出鲜血,说道:“有毒,中毒了。”霍老三、曹颂德也都呕血,宁子周
已昏死过去。霍老三跪倒在地,对着观音菩萨雕像碰碰磕头,虔诚说道:“观音菩萨,小的不是有意冒犯,实是插在你脸上三根银针,拔不出来,得罪了,得罪了,请观音菩萨开恩,放了小的们吧。”
曾树秋骂道:“装神弄鬼,哪有甚么观音菩萨,分明是有人暗中下毒。不知尊驾是哪位英雄好汉,我等何时得罪与你?还请现身明示。”
那女子声音怒道:“大胆!竟敢辱没观音菩萨。”话音刚落,只听“嗡嗡”似蜜蜂振翅之声,曹颂德大叫一声,匍匐倒地,曾树秋和霍老三内力稍强,勉强坐立不倒,却也油尽灯枯。宁子周却被这叫声从昏死中震的醒了过来,他毫无内力,中毒后支撑不住晕倒后复醒,看到三人都在苦苦支撑,眼见性命不保,于是拼着力气说道:“菩萨,你苦、你悲、你泣、你怒,皆因善无善报,恶无恶报,我等正要去惩治恶人,为民除害,不是不报,时候已到,还请菩萨明示!”说罢,宁子周对着观音菩萨雕像磕了三个响头。
半晌,女子声音咯咯笑起来,宛如少女银铃般清脆响亮,却又变成冷冰冰、恶狠狠的声音:“你是谁,报上名来?”
宁子周说道:“晚辈宁子周,跟菩萨请安。”
女子声音依旧冰冷,缓缓说到:“你不会武功,毫无内力,还想为民除害?不知人间疾苦,不懂江湖险恶,不是‘侠’,而是傻,傻小子,你以为这是说书里的故事,都是真的么?”
话音刚落,只见一道白影从房梁是上飞出,仙飘飘的落在众人身后,白巾遮面,白纱裹身,身材修长,头发成髻,背影看上去倒真有几分菩萨的仙气。女子转过身来,脸上只露出一双乌黑的眼睛,眼神中带着一股威严之气。
曾树秋和曹颂德在观影庙里待了多时,以他们的武功,竟然没发现房梁上藏了一女子,且还没防备的中了毒,只能成了待宰的羔羊。
女子说道:“即见菩萨,为何不拜?”
曾树秋、曹颂德和霍老三赶忙拜下,他们虽知道不可能有甚么观音菩萨,可碍于女子的武功,加上中了毒,只能求饶能换得解药。
女子见众人都拜下后,说道:“方才这位少侠说的有理,行侠仗义乃是尔等凡夫俗子要做之事,如果不从,解药就拿不到了,先给你们一粒,解一半的毒,事成之后,再给你们一粒,方可痊愈。”
众人无奈,只得听从吩咐,只听女子说道:“现在就出发,如若别我发现你等跑了,别忘了观音菩萨的神通..记住,切不可用功驱毒,否则毒入五脏六腑,神仙难救。”说罢,女子拂袖而去,已然不见踪影,三人发现的手里多了一粒白色药丸。
这自称“菩萨”的白衣女子,掷药、飞身而走都在顷刻之间,武功之高已到匪夷所思的地步,众人骇然,霍老三拿着药还在犹豫:“这药,到底吃药也不吃?”
曾树秋说道:“吃!”众人这才将药服下,曾树秋、曹颂德和霍老三运功调息,发现毒性减缓许多,却都不敢运功驱毒。
宁子周无一丁点内力,中毒之后虽然慌张,却一直未感到不适,吃了药后,也不知道何去何从,只得问道:“各位前辈,可曾好点了么?”
曾树秋站起身来,说道:“好多了,宁公子,你可识得这位高人?”
宁子周说道:“从未见过。”宁子周身为宁长雄的独子,凭借他爹的势力认识了江湖上不少武林高手,门派掌门,武功路数也识得一二,可此奇女子的武功招数却从没见过,只得说道:“不认识。”
曾树秋说道:“既已受牵于人,咱们只得照做,也怪我们技不如人,撞了霉运,反正都是个死,用过饭后,一起去无忧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