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章 城郊破庙(1 / 2)御灵奇侠传首页

东京城外以南,座落着一座破庙,唤做“观音庙”,供奉的是观音菩萨,昔日香火鼎盛,却因一场大火后无人修缮后就此破败,庙门前立着一颗参天古柏,庙门前两个牌匾上依稀看到“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一个衣着破败的浓须汉子走来,正是昨晚夜市中作弄曹颂德的邋遢汉子,他拿着一团啃了半个的馒头,向四周看了看,大踏步进了庙门。

庙堂里升了堆火,烤着两只野兔,烧着一壶热酒,火堆旁坐着两人,正是曹颂德和曾树秋,曹颂德脸肿着半边,苦着脸给火堆添着柴火。曾树秋正在闭目养神,她旁边放着半拉黝黑人皮面具,这人皮面具是昨夜贴在她半边脸上扮丑的,本人面色光润,容颜俏丽,眼角有微微褶皱,是个中年美妇。

浓须汉子拿起一只野兔要吃,曹颂德打了他手,说道:“这是留给宁少侠的。”浓眉汉子说道:“赚了多少?”曹颂德五个手指晃了晃,浓眉汉子说道:“好家伙,一晚上就赚那么多,五十两?”曾树秋说道:“五百两,你拿五十两。”

浓须汉子说道:“格老子的,有银子花了,他爹爹的,今晚去快活快活。”端起一碗酒一饮而尽,酒水流在他浓须上,也是毫不在乎,说道:“憋死格老子的,文绉文绉的,非要说那甚么‘樯橹灰飞烟灭’,橹他老子!”

曹颂德拖着肿着的半边腮帮,粗气说道:“腹...有诗书气自华,老三,你装模做样说那么两句,那些人还以为是哪个高人,多读点书,说不定能考个秀才,讨个婆娘。”

浓眉汉子说道:“腹中有气那就赶紧放,跟着宁少侠没两天,学了这些酸辣吧唧的玩意,绉绉格老子的。”

曹颂德说道:“我打探了一下,听说昨夜惊动了官府,咱们这事闹的有点大。”

浓眉汉子说道:“闹的越大越好,一晚上赚的够几个月的了,你说这少宁侠,家里又不缺银子,和我们这些跑江湖的一起搅和,不过多亏了他的主意,简直是文...”他本来想说“文武”双全,却改口道:“文...文采大大的好。”

两人说了半天,曾树秋始终一言不发,忽然开口说道:“霍老三,待会宁少侠来,千万别提武功的事。”

浓须汉子是霍老三,霍老三说道:“可惜了..”叹了一口粗气,又猛干了一碗酒。

曹颂德说道:“师姐,你那一巴掌扇的太狠了,说好了做做样子。”

曾树秋拿出两颗白石子,只见那石子晶莹剔透,磨的牙齿一般大小,说道:“这玩意从你嘴里吐出来,幸亏我拿了回来,被人拆穿也就罢了,要是同行发现,该笑掉大牙不可。”

曹颂德说道:“这倒是忘了。”

曾树秋继续板着脸说,俨然一副大人教训小孩的样子:“但凡一位绝世高手,以口中之痰为气,向你眉心远远射来,力道甚减,你已躲闪不及,该当如何?”

曹颂德低着头说道:“我当双掌挥出,以掌御气,拼着内力挡住这一招。”

曹树秋说道:“正是,你掰着脚指头想一想,咱们昨晚搞的那出,你又不是甚么高手,扮的是丑角,你竖起两指去接,按理说,应该断了两根指头才是。”

曹颂德静默不语,霍老三低头喝了一口酒,喝的太猛喷了出来,他斜眼看曹颂德,显然是硬憋着笑。

曾树秋说道:“你不是第一天跑江湖,说好宁少侠使出那招‘龙出中天’时,你应后退三步,仰面摔倒口吐白沫,可你跪在那里磕头求饶,稍微懂点武功的人还当你内力了得,那可是丐帮绝学“龙啸九天掌”,你当别人都像你一样老糊涂么?”

火堆烧的噼里啪啦,曹颂德一言不发,半边脸似是红肿得更高了。

曾树秋恨恨说道:“我们跑江湖卖艺的,当是一个‘艺’字,学艺不精,你还想回到以前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么?”

曹颂德沉吟半晌,说道:“师姐,我知道错了。”

霍老三说道:“来来来,喝一个,咱们发大财、吃肉、喝酒,快活快活,师姐,我敬你!”

三人碰了一碗酒,曹颂德看曾树秋脸色有色缓和,说道:“不知道武林盟比武大会的事,英雄帖有没有着落,宁少侠答应过的。”

霍老三说道:“有着落又怎地?格老子的,咱都是街头卖艺耍把式的,你还想在武当、峨眉、崆峒那些名门正派前露露脸?”

曹颂德说道:“露个脸就不错了,有点小名声就不用整天在街头卖艺,最不济能在瓦子里演当个头牌,若是比武大会上能撂倒三两个,江湖上有了点声望,开个小武馆也是可以的。要是他爹能看上,咱也能开宗立派,光宗耀祖不是?”

曾树秋:“那就多叫他几声‘宁少侠’,哄的高兴了,大大的有好处。”话音刚落,只见嗖嗖嗖破空之声,曾树秋指尖微动,夹住了三根银针。

昨夜“死去”的少年翩翩而入,他面白如纸,乌发朱唇,虽是男儿却有几分秀气,身着红色锦袍,脚踏凤鞋,锦袍上绘着一只订金云雀,从一个市井小徒变成了雍容华贵公子。

三人站起身来,微微垂首,恭敬的站在一边。

此人名叫宁子舟,乃是北宋东京商会会长宁长雄的独子,他手袖口拿了一副夹子式的铁器,说道:“曾前辈,这手‘绵里藏针’使将的如何?”

曾树秋说道:“对付一般人绰绰有余,可若是对方武功稍高,就难免相形见绌。”

宁子周说道:“那倒是也不待紧,这只是三成力道,我若是调成了十成,你且看看。”

宁子周对着庙里的一跟木柱,刚要发动铁器,曾树秋说道:“且住,此处是观音娘娘庙,别对娘娘不敬。”宁子周赶忙收了铁器,对观音菩萨雕像拜了拜,口中念念有词:“观音娘娘,小生路过此地,无意冒犯。”

曹颂德说道:“咦,这又是甚么宝贝?”

宁子周把铁器递给曹颂德,那铁器是一个六棱铁盒,半只巴掌大小,拿在手里别人一眼看去,不知道是干甚么的,如若突发暗器,确能攻其不备。曹颂德拿在手里颠来复去的看,用手触到铁器的一棱,宁子周赶忙说道:“使不得使不得。”吓的曹颂德手一抖铁器掉在地上,宁子周大叫:“速速躲避!”话音未落,曾树秋提着宁子周的后颈飞身抢出庙门,紧跟着霍老三和曹颂德也飞将出来,只听庙内里噼里啪啦作响,夹杂着“嗡嗡”的撕鸣,只见银光点点,尘土飞扬,“轰隆”一声,一根柱子倒下。想这破庙年久失修,在风雨中早已腐朽不堪,木柱早已被白蚁蛀空,银针射入,木柱自然倒塌。

宁子周吓的面如土色,向庙门又拜了拜,说道:“观音娘娘,小的学艺不精,真的无意冒犯,这‘绵里藏针’该换个名字,叫‘大杀四方’才是。”

霍老三奉承道:“宁少侠,刚才若不是你提醒,我等早都见阎王爷了。这‘大杀四方’如此威力,纵是一干高手也都能给毙了。”

宁子周说道:“我们进去看看。”

众人又进到庙里,只见墙上、地上、屋顶都插了银针,少说也有几百根,每根银针都插进寸许,不禁骇然。单论暗器,就是高手所发,也绝无可能瞬间发出这么多根银针。

宁子周捡起铁盒,叹息道:“花了半个多月做出来的玩意,真是可惜了,不过确实没得用处。”说罢就去捡掉落在地上的银针,曹颂德赶忙也弯腰帮着捡,曾树秋狠狠瞪了曹颂德一眼,和霍老三一齐捡银针。

霍老三看到观音娘娘雕像脸上插了三根银针,说了声:“惭愧,想将三根银针拔出,却怎么也拔不出来,他催动内力,那三根银针还是纹丝不动。霍老三仔细看这观音娘娘雕塑:她头戴香宝冠,身着带袖天衣,高髻散落下来的长发垂于肩上,一手持玉枝玉净瓶,一手搭着拂尘,翠眉如月,凤口微张,双眼微微闭上,修长的脸蛋上却钉着三根银针,面若冰霜,隐隐似有发怒之色。霍老三心中大骇,不敢再拔。

众人大致捡完银针,宁子周把铁盒盖子掀开,把银针放了进去,这才作罢。

宁子周说道:“承蒙各位前辈抬举,我不能练功,只能把心思用在这些玩意。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你们可用剑、可用刀,可用自己趁手的武器,我却不同,那些个玩意使将不出来,只能自己琢磨,这一个‘绵里藏针’,又失败了。”

曾树秋说道:“宁少侠不必恼心,能制出此等大杀器来,也是大大的能耐。”

宁子周面露不悦之色,说道:“江湖事江湖了,你们称我一句‘少侠’,我半个侠字都算不上。我自幼熟读四书五经、诸子百流,我爹爹常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稻梁谋’,望我能考取功名,加官进爵。”

曹颂德说道:“为父的用意那正是极好的,当今世道,文人墨客高举庙堂之上,挥毫吐墨间指点江山,哼哼,好不威风,也不知这河山,是几句淫辞烂调就能打下来的?”这话看似吹捧,其是讥讽,北宋重文轻武,宋太祖赵匡胤就告诫孙子不得杀害文人,文人统兵,武将受制,同品阶的的官员,武将要对文官行礼,军队中的钱粮也由文官掌握,不少武将弃武从文。且宋朝大力推行科举制度,百姓之中,无论出身,只要通过高中状元,就能品步青云,因而读书之风大盛,当世有流传一句话:“状元登第,虽将兵数十万,恢复幽蓟,逐强虏于穷漠,凯歌劳还,献捷太庙,其荣亦不可及也。”其意是坐拥十万兵士的将军,纵是收复失地,将外寇驱逐与大漠,凯旋回到朝廷,还不如状元高中游街来的荣光。

霍老三骂道:“格老子的掉书包渣渣,见到金狗、番狗,能成什么气候,不脚底抹油,逃之娇娇就罢了。”

曹颂德笑道:“是逃之夭夭,不是逃之娇娇。”

霍老三说道:“那也没甚么分别,掉书包的娇气的很,一遇到什么别扭,写甚么词花甚么画,腹中有气赶紧撒,用拳头撂倒几个才是正道。”

宁子周说道:“霍前辈此言差矣,常言道;‘文能治国,武能安邦’”,文人自有风骨,武将满腹豪气,这其中我懂的也不多,大概是我杂书野史读的多了,不想考科举,也不想做武将,却喜欢那无拘无束,快意恩仇。”

霍老三说道:“宁少侠好见识,我们习武之人,自由惯了,受不了那些条条框框,给个状元郎,要给那皇帝老儿叩头,说个甚么千秋万岁的,我去他奶奶地,来来喝酒。”却发现酒坛酒碗早都碎了一地,就连刚才烤好的两只兔子,也脏的一身泥土,不能吃了。

曾树秋说道:“宁少侠,此地污了你的身子,咱们换个地方去。”

宁子周吹了吹地上的灰,一屁股坐了下去,说道:“就在这吧,咱们该谈正事了。”三人看他一身金贵,却毫不在意,都在他旁边坐下来。

日头已上了三竿,几缕阳光从庙门照进来,映在宁子周的半边脸上,照的他本白皙的脸红扑扑的,他一双乌黑的眼睛眨了眨,说道:“咱们这个月,加上昨晚的,共赚了多少银子?”

曾树秋拿出一个钱袋,里面沉甸甸装满了银子,说道:“不算宁少侠捐出去的,一共七百多两。”。

宁子周拿着钱袋,一脸欣喜之色,说道:“昨晚咱们那出,定是赚了不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