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爱吃水果,尤其喜欢吃葡萄,很酸的那种青葡萄。
柜台侧面多了一张书桌,一把方椅,她每天坐在里面读书识字,蝇头小楷写了一篇又一篇。
她擅长针线,有时会帮张鲤修理捕虫网。
她不会做饭,但是喜欢看人做饭。
烤肉往下滴油的时候,她的眼睛就会变得很大很圆。
……
日子变得悠闲而有趣。
张鲤卖掉了蛤蟆山上的道观,得了一笔小钱,将后院扩宽了些。
与牙行交接的时候,牙子阴阳怪气地说道:“你这小徒弟是吃上张老道了啊,才承继道观,又接了铺子,吃绝户吃得干净啊。”
也是在那个时候,张鲤忽然发觉,自己在这个世界的一切似乎都来自于师傅,并且总在追着师傅跑。
从寿山观里的鲤鱼棺,到地底下的无头的李清静,再到加入静夜司,与禄大人大战,接手鸣虫轩,牵扯进往生教劫狱的大案,一桩桩,一件件,都在沿着师傅留下的痕迹走。
亦步亦趋。
冥冥中有股力量在推着师徒俩不断向前。
大蛐蛐儿,你去哪儿了?
……
这日,张鲤睡懒觉被吵醒。
因是街坊死了汉子,请来和尚超度念经。
她端坐在书桌后,似有所感,写完最后一笔,悄然隐身。
张鲤披件衣服,走出来靠在门框上打哈欠。
听得妇女哭喊道:“我的夫啊,只差这几分银子,累得你跑到东又跑到西,好苦呀!”
又听一个正大祥和的声音道:“给三钱银子,才念往西走,去往西方极乐。施主就给二钱银子,那只够往东念。”
张鲤一下子不困了:“是三通和尚。”
穿过人群一瞧,果然是他,瑞气宝光,光头越发亮了。
三通和尚是专门过来看张鲤的,待他似模似样做完了法事,便到张鲤的铺子里坐下。
“你的毒好了吗?”
“完全好了。”
“为什么埋进地里就能解毒?”张鲤总是想起种在地里的无头尸体,或许两种功法之间有什么共通之处?
三通和尚一脸高深莫测:“不足道,不足道。”
两人互道别情,相谈甚欢,吐了一地瓜子壳。
待了许久,铺子里一个客人都没有。
“你这里的生意比张掌柜在的时候可差不少啊。”
“我哪会做生意,过一天算一天。”
“能过下去?”
“我有静夜司发的俸禄,又不用去上衙,跟白捡一样。”
三通和尚道:“有这么舒坦?小心他们坑你。”
张鲤脸色古怪:“我是关系户,寻常人想进静夜司,必须通过六查七考,我什么都不用,领牌子就进。”
“怪不得静夜司总被天赐府压一头,腐败啊。”三通和尚笑道,“我一直很好奇你的出身。”
“我也不知道,我是师傅捡来的孤儿。”
瓜子花生越嚼越腻,三通和尚摸了摸光头,说道:“走,带你去吃顿好的。”
两人离开鸣虫轩,沿着笊篱街往东去。
行人熙来攘往,甚是繁华,拐进梨花街,张鲤突然间闻到一股香气,乃是焦糖、酱油混着熟肉的气味。
也不用三通和尚领路,张鲤循着香气寻去,转了一个弯,只见老大一座酒楼当街而立,金字招牌上写着“眠花楼”三个大字。
“这是酒楼吗,怎么名字听着像妓院?”
三通和尚笑道:“就是妓院改的,换汤不换药。”
招牌年深月久,被烟熏成一团漆黑,三个金字却闪烁发光,阵阵酒香肉气从酒楼中喷出来,厨子刀杓声和跑堂吆喝声响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