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笙没有起身,裹在被中露出一颗小脑袋,朝苏木努嘴:“随便坐!
军中事务都处理好了?怎有空闲来找我?”
苏木捏决兀自为自己温了一壶水,不紧不慢道:“你回来已有好几日,我都未与你坐下来好好说会话,今日正好得空,来与你唠嗑上两句。”
银笙咧嘴笑谑道:“你现在是可是大忙人,哪有空管我这等无名小卒。”
苏木摇头笑叹:“身不由己罢了,待北境战事结束,你可有何打算?”
银笙从被中探出手来,端过苏木递来的温茶,道:“自是和长昔游遍六界,再寻个清雅小地隐居,也过一过凡人的农耕生活,岂不快哉!”
语罢,银笙微泯了口茶,随口一问:“那你呢?”
苏木失笑:“我那也不去,就留在虚庭峰罢!”
银笙歪头轻咦:“你不是最爱往外面跑吗?难道……你有了心仪的女子,想与她过安稳的日子。”
苏木凝了银笙半晌才道:“六界我已走遍,再无任何景可入眼,倒不若留在虚庭峰,侍弄侍弄那个药园子,省得天兕在我耳边日日叫苦不迭。”
银笙似想到什么,“噗嗤”一声笑出来,“天兕嗜酒嗜炼丹药,那药园恐经不得你手。”
苏木知银笙所指为何事,亦是没忍住朗笑起来,笑声清润透耳,教站于帐外的扶渚慢慢紧皱眉头。
帐中时不时传来两人的笑声,看来今夜来得不是时候,看了眼手中的食盒,扶渚终是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去。
银笙抹一把眼角的泪花,捂着笑痛的肚腹道:“这事你竟然还记得?我那时什么都不知道,大部分人事物还只是听天兕说过,我以为这事谁都不知道,没想到啊!你还藏了一招。”
苏木止了笑,但微弯的嘴角却是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你大半夜跑到后山挖坑把自己栽起来,我当时都被唬了一跳,唤你,你也不应。
之后我好不容易把你搬回青渊阁,你却反复折腾了一夜,一直闹着要种出千千万万个自己才行,我对此始终不得解,你当时为何如此执于要栽种出这么多个自己?”
银笙愤恨道:“当时日及说长昔身边将来会有很多女子,说若是我不想被扔出虚庭峰,就像那些果树般,种出很多个自己,这样就没有其她女人敢觊觎长昔了,我竟然还信了他的话!!”
想到什么,银笙拿出封魂幡,道:“长昔之所以一直没恢复,是因为极毓将他的一魂两魄封印在了这封魂幡里。”
“我知道,就在你去偃珀城那日,极毓派昼惟送来帝尊成婚的宴帖,并将此封魂幡一并交于我,极毓大抵是想用封魂幡威胁我。”
“长昔成婚那日你去了?”
苏木隐晦地点了下头,他瞧银笙面色无异,不知她心里所想,只得试探安慰道:“帝尊失了一魂两魄,与魔界公主成婚绝非他意愿,你别难过,你应当知道,帝尊喜欢的人一直是你,只他如今身陷囹圄,很多事都是迫不得已。”
银笙歪头不解道:“我为何要难过,与他成婚的人是我,六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为我们道喜,我有何难过的。”
苏木满脸震惊的看向银笙。
“与帝尊成婚的是你,那魔界公主呢?极毓为人奸滑多疑,且修为之高,便是帝尊都得小心应对,你又是怎么骗过他的?”
银笙道:“一开始他便识破了我的身份,我之所以能在偃珀城安然呆上十日,不过是他陪我演的一出戏,一出如何在生与死的较量下,角逐出胜负的戏。
他布的局,唯有我可破,是杀之永除后患,还是施以怀柔政策将我收揽,极毓选择了前者,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我会活着回来,想必他此时正在悔恨只是将我扔进寻奂谷,而没有干净利落地杀了我。”
苏木猛地站起身,“寻奂谷?极毓竟然把你扔到那个地方,他真是该死!”
银笙挑眉:“难道你也知道寻奂谷这个地方?”
苏木点头,与银笙逐一道来。
半个时辰后,银笙摸着手腕处的被毒障侵蚀的几道伤口,上面落的暗红硬疤如今还留有清晰可见的印子。
与苏木讲了自己去偃珀城后的事,一副轻描淡写的模样刺痛乐苏木的眼,在她说来再平淡不过的事,到底暗藏多少杀机,银笙又是如何在一次又一次擦死的边缘活下来,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所幸,我不仅回来了,还带回了封魂幡,等过两日我便去偃珀城,把长昔带回来!”
说到玄清尊,银笙面色不自觉柔和下来。
苏木将封魂幡交到她手中,道:“这几日我与众将士商榷攻打偃珀城一事,已定于两日后大军出发,北境这一战打得太久了,将士们也疲了,两日后与魔界一决胜负。”
“确实,我正好找极毓算一笔总账。”
“那好,这两日你准备一下,我也该回去了。”
第二日,银笙正在摆弄她的战甲,这是她初入军时,日及特意找神界最好的铁匠花了九九八十一天为她打造,三年未穿,本以为落了不少灰,今日从日及那处翻出来,却比刚打造出来还要埕亮。
南石与阿芜提着食盒,抱了一坛酒来找她。
银笙放好战甲,与她二人坐到桌前,调笑:“方我便闻道一阵酒香,一猜便知是你二人,唯你二人懂我出征前,喜爱喝清客镇的清客酒。”
南石倒满三盅酒,先道:“当初与你说好一道上阵杀敌,如今我与阿芜却食言了,这一杯酒,权当我的歉意。”
语罢,南石仰首喝尽。
银笙笑:“我会连着你们那份一起,等我凯旋而归!”
三个酒杯相碰。
“等你凯旋而归!”
“你我再共饮坛中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