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的名字是刘备。
他这样称呼自己。
他是这处秘境中的刘备,不,已经不该称这里为什么秘境了。
这里是未来,一个张角是反贼,细枝末节处都与现实有所迥异的未来。
可哪怕有如此多的不同,站在那里的人仍然让刘备心绪激昂。
明明是两人有着相似的外貌,站在那里的男人却自有一番别样的气度。他就像是一座顶天立地的山岳,哪怕天倾地陷,都能力挽狂澜。
仅仅一眼,刘备就沉醉其中。
因为那正是他所想成为的样子。
这可真是,太好了。
刘备这样想道。
但在短暂的激动后,冷静再度回复到他的脑海。
毫无疑问,跟着未来的自己是最正确的选择。
因为这里本质是张角为他演化的未来一角,能够以旁观者的视角去观察未来自己的言行,这本就是世间最难得的一种体验。
但如何能够跟在对方身边,才是刘备需要思考的。
根据刘备从卢植那读过的兵书,初招来的乡勇在战场上派不上任何用场。
因为军阵不是随便拉一群人就能够组合而成的。最起码,军队士兵的炁要有共通之处。
刘焉招贴的募兵文书确实是真心的,因为他需要扩充自己手下的军队。
但那是日后的事了。
在练炁盛行的大汉,不存在拉一群凡人发点兵器就让他们冲上战场的事。
因为这连最基本的削弱敌方高手都做不到,这样子做还不如让他们留在后方当牛马来得有价值。
所以刘焉的募兵文书,分为两榜。一部分面相未曾真正修行的凡人,而另一部分,就是民间入了道脉的练炁士。
在彼时的大汉,想做官就需要举孝廉。
而举孝廉的名额几乎被世家大族所占据,相较练炁士的数量完全称得上是狼多肉少。
而这群当不上官,却又有着非凡武力的练炁士,便被称作侠士。
文书里写的很清楚,张角携众虽多,却皆为乱民,难堪一击。
短时间内,想要扭转局面,靠的不可能是初招募的士兵,而一定是侠士。因为士兵没法在短时间内形成战力。
然而问题就在于此处,刘备的性命修为固然比常人深厚,但现在也就堪堪摸到了世家子弟修道脉时的边,给数年后的自己提鞋都不配。
若真要以自己的性格推算,一个能力不足的少年想随自己投军,刘备肯定是要拒绝的。
因为刘备不是神而是人,在乱军之中,他没法保证自己能护住他人。
就在刘备思考时,前方两人的对话仍在继续。
“某姓张,名飞,字益德,修的是墨客一脉。我平生最爱结交英雄豪杰,你我既然都有投军报国之心,何不随我去酒楼稍坐,明日一道去投军如何?”
张飞眼前的刘君还未回应,一旁就有人插话道:“墨客何必上战场?在涿县搭建机关保障后勤,岂不更好。”
年少的刘备也是暗自点头,这话其实说的没错。
墨客乃墨家一脉,重机关之术,然而一般不适应瞬息万变的战场。
话是实话,可张飞不爱听。
他父母希望他当一个工匠,老老实实地远离斗争。但若是他听从了,他又怎会成为如今垄断涿县肉业的张益德呢?
虽是墨客,张飞却有一颗争强斗狠之心,所以他立刻把头狠狠地转向说话的那人。
只见得一位大汉立于街头,脸上留有长须,髯长一尺四寸。其人面如重枣,丹凤眼,卧蚕眉,好一个相貌堂堂,威风凛凛的壮士。
刘备看的眼神发亮,张飞却不管这许多,笑骂道:“我说是什么道脉在大放厥词,我这个墨客不适合参军,你这演物的优伶就合适不成?”
尽管理论上来说,道无高下之别。
但理论终归只是理论,各道脉之间优伶无疑处在鄙视链的下层,仅优于邪修。
优伶自身性命修为不足,往往需要一点时间准备,方可展现自己的力量。平日切磋倒是无妨,但在战场之上,这就成为了优伶最大的弱势。
不过张飞的言语立刻被反驳了。
“某这是天生的样貌,不是甚么优伶。姓张的,你给我听好了,某姓关名羽,字云长,乃是武者。”
“你如若不信,且来试试关某的刀利否!”
关羽向来傲气,怎能容忍有人将自己与那旁门左道的优伶相提并论。
张飞目露嘲意,讽刺道。
“怎么,你是想说你天生就与关圣帝君像酷似?”
神器关圣帝君像,乃护佑忠义之人的神器,于数十年前不见踪影。
只要心有忠义,往往能得关圣帝君像赐福,从而催生出了一批拜关公,模仿关公的优伶。
张飞如此讽刺,实在是因为关羽这扮相太过关公,他已见过多次了。
关羽望着张飞,长叹一声。
“也罢,某观你是个执拗之人。若不亲手对上一招,看来是说服不了你了。”
“且来试上一试。”
关羽怒目圆瞪,手中真炁化作一柄青龙偃月刀,直指张飞。
“二位,莫要动武。你我皆是为报效大汉而来,何必彼此伤了和气呢。”
两人的争端方起,刘君就立刻劝阻道。
这场麻烦刘君看得再明白不过,不是一番小小的口角,却因当事二人皆是心高气傲,因此落得个刀兵相见的结局。
“莫要担心,某不是心狠手辣的人,只出一招,叫这厮看个明白。”
“哼,一个优伶,倒是学得有几分傲气。要我给你时间摆一出戏台好好演一演关公吗?”
刘备见得两人言语中尽是火气,知道自己不好再劝,只得道了一句。
“既然如此,两位贤弟便以一招为限如何?若过了一招再出手,我就不得不插足了。”
“一招足矣。”关羽轻呼一声,刀已握在手中。
“你这家伙说的倒是不错,败你,一招足矣。”
张飞言语之间,一身机关战甲已经攀附在身上。
与战甲合为一体的张飞身长八尺,豹头环眼,声如九霄惊雷,势若万疆奔马。
“来。”
那声响有如激荡的洪钟,响彻整个街头,就连不明就里的人们也为两人让足了空间。
侠以武犯禁,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在大汉属实寻常。
对于街头武斗,大汉百姓也是长足了经验。
就算看戏离得也一定要远,不然刀枪无眼,横飞的气劲若是削下了自己的脑袋,可就不好玩了。
对峙的两人没有忙着动手,哪怕对自己的本事有自信,他们仍旧心善。以防万一,还是给旁人留足了退开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