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行夜微微皱眉，“怎么这样着急？”

莫声声说：“路途遥远，需早日赶路，今年刚好是一个轮回，如果先祖灵童真与你师叔有关联的话，或许他会选择重回九幽城渡过九死一生的蜕变期。”

“等我们抵达北地，大约已是冬日了，天寒地冻，带上他们怕是要遭罪。”嵇行夜看着她将面饼泡软后塞入怀中婴儿的口中，心想师父看到时大约又要头疼了。

莫声声点点头，“那我便先随你回一趟谷神山。”

原本正吃得酣畅淋漓的行乞忽然放下手里的破碗，挪到嵇行夜身边扯着他的袖子，眨巴着眼艰难地说道：“我、我、我……我也、也、也要、要、要……去。”

夜里，嵇行夜和莫声声轮流守夜，但嵇行夜总觉得黑暗中似乎有一双眼睛正在距离不远的地方盯着他们，即使该他休息时，他也一直竖着耳朵仔细留意周围的动静。

然而一夜过去，什么异常也没有发生，仿佛黑夜中那股莫名的骚动只是他的错觉。

行乞似乎睡得不太安稳，偶尔从嘴里叽里咕噜地蹦出几句梦呓，却因为口吃严重实在听不清楚。

嵇行夜想着，他大约是白日见到了尸体时被吓着了，总不该有什么东西会进入一个无知小儿的梦境作乱吧。

天刚蒙蒙亮，他便将行乞叫醒，带他去河里抓螃蟹。男孩子的烦恼总是很容易被一些新鲜好玩的事情轻易赶跑。行乞不的性子也愈发活泼大胆起来，往日被同龄人欺辱霸凌及与狗夺食的阴霾，似乎正在被这段晓行夜宿的旅途所治愈。

半个时辰后，两人抬着半锅摘洗干净的螃蟹回到营地。刚刚睡醒的豆包正在咿咿呀呀逗那小婴儿笑，而莫声声正在临水照影，洗面梳头。一袭暗红衣裙映衬着碧绿清澈的河水，萧瑟的秋意里瞬时多了几分旖旎的生气。

行乞咧着嘴，迫不及待地向她展示两人一大早的收获。莫声声冲他露出赞许一笑，一双碧瞳清澈得如身前盈盈秋水。

嵇行夜一行回到谷神山，将豆包和还未取名的小婴儿皆托付给师父，嵇礼果然愁容满面，捶胸顿足：“无齿小儿，愁煞我也！”

而后又忽然望向正在院中与行山行云闲谈的莫声声，转头问道：“你此番又要去哪？”

嵇行夜便将巫族灵童及樨山一事告知师父，嵇礼听完沉默片刻，接着取纸笔修书一封，又取来些散碎银两一并交到嵇行夜手中。

“到了九幽城后先想办法找到你师叔，即便不念师门恩情，单凭我们师兄弟昔日的情分，他也会护你三分。”嵇行夜点了点头。

嵇礼看着眼前这个个头已经比他还高的青涩少年，惆怅地叹了口气，“中原连年战乱，北地情况更是复杂，此去危险重重，一定要小心行事。”

嵇行夜带着莫声声和小结巴离开时，小豆包哭得撕心裂肺，平常乖巧可爱，此刻却在地上撒泼打滚，行山与行云两位师弟赶紧上来哄，却都哄不住。

两三岁的孩子，刚离了父母，又与嵇行夜和莫声声相处了月余，大概在心里已将二人当做自己的双亲了，骤然分开，自然伤心不已。

莫声声心生不忍，一咬牙便抱起豆包，对嵇行夜说：“还是带上吧，养了这么久，都养出感情了。”

嵇行夜知道，她虽说得极轻巧，心里想必也是不舍的。

彼时的二人都太过优柔寡断，是福是祸尚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