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女人不能容忍一个乡下人的侮辱，一铁勺子飞了出来，金九一闪身，勺子落在后面一个人的身上！

那人穿灰色中山装，戴一副眼镜，腋窝里还夹着一只公文包，一看就是哪个单位的干部。

干部看了一眼身上白花花的污秽，不紧不慢地说：“叫你们领导！”

“领导不在，有话跟我说！”

“你这是什么态度？”

“什么态度，你管不着！”女人依旧态度强硬。

干部掏出手帕，擦了擦身上的豆腐脑，说：“等你们领导来了，让他去县办公室找我，对了，还有你们公司的经理，对了，你告诉他们，我叫邢志阳！”

“市长？”有人小声嘀咕。

干部模样的人没有说话，转身走了，人们不由自主地伸着脖子向外看，看着这个人走出饭店，脱下外衣，搭在胳膊上，钻进一辆黑色轿车。

胖女人也看到了这一幕，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呜呜地哭了。

在那个年代，干部微服私访是一种常态。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戴着一顶白帽子走出来，拾起地上的勺子，说：“今天早点买没了，你们上别的地方看看去吧！”

“那不是有吗？”

“有也不卖了，我们要收拾卫生，一会儿领导来检查！”说着，挥舞饭勺子向外轰人。

金九也不想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默默地端着油条，放到一个杯盘狼藉的桌子上，转身再去端豆腐脑！

小聿走出店门，锁上金九的自行车，然后坐在脏兮兮的凳子上，看着两碗豆腐脑说：“怎么没有匙子？”

金九对那个中年人说：“有匙子吗？”

中年人冷冷地答：“没有？”

金九怒了：“没有匙子怎么吃？”

中年人一脸不屑！

“你怎么这么讲究，你看看别人是怎么吃的？”

金九回头看，见所有人都没有匙子！他们都是用筷子将豆腐脑搅碎，让你端着碗喝……

原来，这饭店之所以不提供羹匙，是因为有的顾客吃完饭会将羹匙顺走，毕竟，这是个物质极度困乏的时代……

“喝豆腐脑怎能没有匙子？”金九不想让小聿这样吃，他要让小聿感觉到豆腐脑的原汁原味，毕竟那个年代，农村人是很少能吃到豆腐脑的。

“这是国营饭店，你爱吃就吃，不爱吃滚！”那个胖女人站了起来，她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金九的身上！

金九噌地站起，小聿忙抻他的衣襟，说：“我们只是来吃饭的，大不了以后不来了！”

“谁请你来的！臭老庄！”那个女人隔着窗户对着小聿喊！

小聿不敢再说话。

“你是属狗的吧？”重活一世，金九不能让人再把他踩在脚下。

“少说一句，少说一句！”那个中年人闻到了火药味，开始息事宁人，他知道，被市长盯上了，用不了一个小时，公司领导就得找他谈话，停业整顿做检查可能都是轻的……

“你才属狗呢，你们一家子都属狗！”胖女人不依不饶。

金九站起身。

中年人慌忙用身体拦住他。小聿也想息事宁人，又抻住他的衣襟，凑近他的耳朵说：“好男不跟女斗！”

金九一听，气消了一半，转身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