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谕真目光下移,瞧见了那熟悉的小荷包,犹豫道:“能不能借本宫一枚?本宫事后定会......”
徐令秋怕这位大公主又给他来一次“赠千金”,摇摇头说了句不用,从腰间绣囊摸出几枚铜钱。
李谕真捻起一枚,踱步到行水池前,丢了进去。
“咚——”
关于这方行水池的传闻,徐令秋也听说过,但对于李谕真这种时候了,还有执念心思游山戏水,十分不解:
“殿下丢这两枚铜钱有什么说道?”
李谕真扶坐池边,声音虚弱:“本宫近来诸事不顺,想求个心安。”
“朝这些传闻轶事求什么安心,不如向自己求。”
徐令秋对此不以为意,上官银瓶却推搡了他胳膊一下,示意别扫兴。
“听说青州百姓都能瞧见水中倒影,本宫都扔了一袋铜钱了,却偏偏看不到,岂不说明本宫是江南的外人?”
李谕真声线清冷,却破天荒透着委屈和气呼呼的劲儿:
“难道这成了仙的真人,也像其他人那样排外不成......”
徐令秋没忍住笑了下,可再一细想,却听出了话音外的苦涩。
一位大长公主,千辛万苦南下进学,放在许多人眼中的确是莫名其妙的事。就如李公主方才的作为,似乎也十分小孩子稚气,可细细想来,却是有些固执到执拗的酸楚。
徐令秋也不是江南人氏,想了下,便也随手往里头丢了枚铜钱,上官银瓶同样依葫芦画瓢。
咚——
咚——
池水溅出,两枚铜币在水中滚了几圈,三名“外乡人”俯身去看,却都没瞧见什么仙人倒影。
徐令秋目视铜线沉入池底后,本想收回视线,嬉骂两句仙人也贪财之类的话,但话未出口就忽然愣住。
池泉底部的一大堆铜钱上,似乎隐约躺着一柄刀。
所谓的“行云布雨池”,名气很大,但其实长宽大概也就丈余,四周堆砌了些鹅卵石块。泉水不深,刚刚及膝盖,极为净澈透明,只不过底下浸了大量铜钱,使得水底颜色暗沉,所以才难以发现湖底的锈刀。
更不知道是被人在不久前搁置,还是遗失在这许久。
因为他娘姜闻仙的事,徐令秋本就对这些仙人传闻上心,想了下,索性脱了鞋袜,跨进凉寒的池泉。
在几人的诧异目光中,伸手将那柄刀从泉中捞了起来。
锈刀形制与雁翎刀有些相似,只是更加平直,徐令秋细细打量,发现与自己腰侧的刀极为相似,似乎更像是某种道家符刀。
刀柄处,还用红线拴着三颗铜钱。
并非一般流通的货币,而是与民间祈福避祸的压胜钱类似,三枚铜钱分别铸春、符、祟等字样。
倒是古怪。
“这铜钱......”
徐令秋转过头:“殿下见过?”见李谕真点头,便把红线扯断,将带着水渍的铜币交给她。
李谕真端详了一会儿:
“本宫在宫内见过类似形制的铜钱,像是在某本书册中也见过......但是一时半会儿,记不起清是哪本书了。”
上官银瓶端详了下,没头绪:“殿下不妨回去再想,时候不早了。”
徐令秋也走出冰凉的池泉,穿好鞋袜后,也没拿回铜币,让李谕真拿着研究,背身朝她蹲下。
几名绣衣吏身上都带伤,就连上官银瓶都是一副疲惫不堪的神色,李谕真腿脚不便,但也不好让她们再受累。
望着男儿宽阔厚实的肩背,李谕真迟疑了下,还是轻缓俯身,任由徐令秋继续背着自己下山。
可趁人不注意,她却突然附耳道:
“本宫记下此事了。”
徐令秋瞬间被定在原地。
啥意思......
李公主的确是“涌泉相报”的性子,但说的不明不白,也不知是好是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