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大人,陵京戍防营的精兵到了。另外,一早上山的捕快也有了消息,虽然没找到殿下,但却在山涧竹林,找出了柳邵元的尸首。此人是个通缉犯,半年前曾在京城......”
山脚广场,戚兵曹等人正商议搜山事宜,听见下属禀报,没在意什么通缉犯,只是正色道:
“那还等什么,让戍防营的人马赶紧上山。”
“喏!”
已经过去了一整夜,众人不敢耽搁,从陵京城调来的数百精兵,盔甲'沙沙'摩擦,沿着开辟的山道打算登山时,却见一名白衣男子,正领着一帮绣衣小娘从石阶走下。
刚打算上山的戍防营精兵齐齐停步,广场下方,数十名绯袍袍服的大佬正蹙眉纳闷时,见到来人,也都各自愣住。
大长公主,在那小子背上。
此子是何来头?
江湖人?还是路见不平的好汉?
模样俊是俊,就是扮相脏乱的不行,脚下布靴沾满了泥泞,也不知与殿下究竟是何关系......
在行水池稍作停留后,下山没再耽搁的徐令秋,一路来到山脚大坪,也是暗暗吃了一惊。
他料想过李公主失踪一夜,会引起不小的动静,却没想到这么大。
广场围聚了几十位官袍形制各色的官员,捕快皂吏加上绣衣,足有一二百人之数,再外侧还有马蹄嘶鸣,甲胄队伍黑压压一片。
转念想了下,倒也释然。
李公主之前算是“微服私访”南下,陵京城虽有人知道,但没摆在明面上。这次却不同,不仅惊动了州府,连北魏京城那边都来了消息,还是皇宫内亲自传出的旨意。
天子的小姑姑南下一趟,三次遇袭,若是再由着江湖人肆意妄为,朝廷和皇室的颜面怕是都丢光了,肯定要借此机会敲山震虎,动静自然小不了。
到了外坪,李谕真脸色仍有些泛白,气息也微微弱弱,但却坚持让徐令秋放她下来。
这种场合,再背着肯定不合适。
徐令秋弯身,放下李谕真,一旁的婢子月柳赶忙迎上来搀扶。
以戚佑为首的一众陵京文武官员,脚步匆忙,走进前后惶恐问安,十分热切。
这群官员,多数不是出身江南本地士族,又或者并非南陵甲等姓氏,所以在南陵官场极难上爬,于是有意朝庙堂中枢靠拢,算是半个“魏脉”官吏,相比与南陵官员,态度更显得发自肺腑。
面对诸多官员的问安,李谕真一一应下,说了几句场面话,之后便让月柳找了个借口,带着上官银瓶一齐离去。
只是临走前,回首瞧了徐令秋一眼。
眼神引人遐想。
数十名官员不敢多打搅,恭送离开。
大公主平安无事,场上原本沉重的氛围自然化开,诸位官员停留了一会儿,也都三两闲谈散去。
不过却有人注意到,公主临走前的目光,再望满身泥泞的徐令秋时,顿时多了几分眼缘。
三四名官员上前攀谈,言语客气的恭维,眼神充斥着“你小子好福气”之类的打量。
“公子姓徐?如今在何处高就啊?”
徐令秋想了下,他眼下不在学宫当讲学了,王府又肯定不能说,只好答无业待家。
其中一名绿袍文官,似乎是陵京劝学从事之类的官员,笑道:
“青州今年的春闱还有些时日,本官见徐公子有些文人气质,可有心试试?若是中榜,也能得个贡士的清贵身份,日后说不准还能进南陵学宫当讲学......”
“嗯,多谢大人,我考虑考虑。”
“小徐啊,若不愿科举,也可以从胥吏做起,扶珠山那边本官也有些人脉,讨要份体面差事还是不成问题。”
扶珠山,却没说是王府还是学宫。
这些大人也算是好意,徐令秋一一点头应下,笑着说改日登门拜访。
好在陵京的大佬们今日还需上值,不能久留,跟“小徐”闲谈几句后,便告辞离开。
这些人走后,戚佑也来与徐令秋攀谈,倒是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许诺什么,只是临走前,说自己在陵京侧府当值。
官署侧府都是武官,青州兵曹兼陵京司隶校尉,也算是从四品的大官了,穿得都是绯红官袍。
这等香火情,徐令秋自然不会推脱。
等人群散去,山脚逐渐静了下来,徐令秋回首望了眼云雾缭绕的龙脊山,没多待,转身大步离去......
...
来到小镇时,天色已经不早,公主伤势还未痊愈,不宜奔波,众人便在清溪镇客栈暂时落了脚。
镇上原本该有场祈福的庙会,但突然发生这等大事,自然搁置了。
不过李谕真却依旧提起此事,说是要在这边歇住两日,等伤势好些再回陵京,还能去庙会里祈福。上官银瓶劝了两句,却得来“本宫若是就此回去,岂不是白受伤了”的说法,也只好无奈应下。
只不过这次护卫可就严密许多,上官银瓶将陵京城内,两队绣衣吏全数拉了过来。陵京官府也派了几十名捕快,由镇上县衙调配。
甚至那五十人的白袍精骑也被留下。
据徐令秋所知,南陵三州的军伍一向掌握在扶珠山手中,姜氏虽不比当年的掌控力,但江南仍是有大几万精兵。
这支白袍精骑,应该正是其中最为精锐的几支。
徐令秋是江湖人,对这些沙场滚杀的骑军了解不多,见到像是伍长什长之类的人物,带人守在客栈外,只是点头打了照面,便不去在意。
天光转眼即逝。
入夜时分,徐令秋将刀谱交给上官银瓶研究后,没事可做,便在客栈后院练起了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