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为侍女,二丫与夏荷、秋菊聊的无非就是府内的琐事:秦将军最近忙于公事,每天很晚才回府啦;好几次吃晚饭的时候,秦将军向秦夫人谈起担心郡主安危的事情啦;督促拓路任务主官要胆大心细,着力施为啦……
夏荷、秋菊吃着桂花糕,在一旁感叹秦将军也太辛苦了,本来大宁四镇的防卫重任就已耗费了他不少精力,现在还要处理这么多民政事务,身上的担子更加沉重了。
闲聊嘛,夏荷、秋菊则说起侯府内的琐事。例如侍女们无所事事很是无聊;廖叔下了噤口令,不许府内谈论郡主一直没回来的消息;最近两日廖叔在置办年货,准备送去郡主外公家等等。
三人在花园凉亭聊了好久,快晌午了,二丫才告辞离开。临走前,她还跟夏荷、秋菊约好,以后有空还经常来侯府串门。
接下来的几天,二丫天天来侯府串门。每次谈天少不了要聊到秦将军的事情。
一天二丫离开侯府时,恰巧碰到了廖叔。廖叔随意问了夏荷,才知道二丫这几天都有来串门。廖叔淡淡跟夏荷说了几句,就做自己事情去了。经廖叔的点拨,夏荷、秋菊才恍然大悟,二丫该是受秦夫人安排,来为秦将军增加印象分的。
眠云宗嵇孟舒离开侯府,已是多日之前的事了。最近秦将军与钟梦回在府内偶有碰面,仅是点头就算打过招呼,两人的关系很是疏远。
秦栎因为没能从钟梦回口中得到郡主的下落,对钟梦回还是抱有成见。加之眠云宗外门弟子的身份,门派的尊严声誉,让他不可能低眉折腰向钟梦回示好。反观钟梦回,对谁都是一副随意的神态,各种不同的眼神落在他身上,他都是置若罔闻,毫不在意。
钟梦回是郡主修真之路的辅佐者,这是从张秉、齐佑德口中得到的消息。秦栎则是郡主手下的一员大将。鉴于秦栎与钟梦回有点糟糕的关系,秦夫人恐怕是担心郡主回来之后,见到如此局面,会对秦栎心生嫌隙,故而派出侍女二丫来找夏荷,秋菊串门。她的目的很简单,借助夏荷、秋菊两人为郡主贴身侍女的身份,哪怕从旁为秦栎美言几句,就抵得上自己夫君没日没夜辛苦处理政务好多天的成果。
想通这一层之后,夏荷、秋菊不得不感叹,秦夫人真挺有心计的。不过,夏荷、秋菊对秦夫人倒讨厌不起来,常言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秦夫人处处为秦将军着想,可以说是挑不出过错。叹息之余,夏荷、秋菊对秦将军夫妇恩爱的传言,又是多信了几分。
隔天,二丫又来串门。夏荷、秋菊也没有拆穿她,二丫来了就陪着她聊天,反正郡主不在侍女们都算清闲。二丫要走,她俩也不留。
不过,很快二丫就没再来串门了。这倒不是二丫觉得潜移默化收到了效果,可以不用再来,而是梁殷局势有变,侯府忙乱了起来。
消息是军情司叶同启带来的。暗探回报梁殷多地有军队异常调动,目标可能是大宁府。
秦栎接到叶同启的情报,不敢怠慢,赶紧召集了手下将领商量应对之策。那几天,侯府中堂烛火通明,彻夜不熄。不断有新的情报传回,秦栎则拉着叶同启,一同商议梁殷乔翰博年前出兵的可能性,还有可能的出兵方向。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几日后,裕和镇的探子来报,梁殷派了谍子进入裕和镇,准备策反裕和镇的各地士绅。这消息是裕和镇的官员传过来的。
开完军政大会之后,裕和镇的主官都是原大宁三镇的官员轮换过去的。察觉梁殷谍子渗入后,主官没有声张,赶紧把消息递给了裕和的暗探,一路报到了秦栎这边。
面对如此危局,秦栎下意识就想调集裕和守备营前去镇压。但叶同启坚持军队不可轻动。他的观点很简单,裕和主官能把消息递出来,说明梁殷谍子对裕和那边的官府人员并不熟悉。而且裕和守备营在一旁,梁殷谍子的策反能有多大成效,犹未可知。如果轻易调军镇压,那些摇摆不定的士绅,可能在惊吓过度之下,彻底倒向了梁殷那方,那岂不是弄巧成拙?
叶同启还建议,传令给裕和主官,做好各地士绅的安抚工作。只要他们不倒向梁殷那方,哪怕他们作壁上观都行。叶同启对形势的判断是,只要边境抵住梁殷的进犯,裕和镇那些摇摆不定的士绅,就不会急于站队。
秦栎思索再三后,采纳了叶同启的意见。不过叶同启很快就叫苦不迭,因为秦栎为了掌握更详细的情报,严令军情司加强梁殷方面和裕和镇方面的情报搜索。叶同启,这个刚上任没多久的军情司校察使,从那天开始,就在侯府中堂多了一个案桌,每天陪着秦栎处理各类加急情报。
临近年关的时候,梁殷要与大宁府开战的消息,传遍了大宁四镇。一时间,各地风声鹤唳,百姓惊惶不安。秦栎在忙着调兵遣将,准备抵御梁殷进犯的时候,还得责令各地官府做好百姓的安抚工作,而且,裕和那边的动静也牵扯了秦栎一部分精力。
秦栎身为一名武夫,身形和精神都肉眼可见地疲弱了许多。叶同启就更惨了,他一介书生,每天陪着秦栎处理各种境外、境内情报,双眼浮肿,布满血丝,脸色更是苍白得吓人。夏荷、秋菊给侯府中堂的将士、官员送膳的时候,一度怀疑叶同启会不会累死在案桌上。
多日后,前线传来好消息,梁殷军队并没有越境,而且撤退了。
而撤退的原因,更是让人意想不到。
嘉余镇,集结了梁殷军队的其中一路部队。在越境之前,梁殷军队后方来了一队镖车。
这镖车队远道而来,整个车队护送有三十多架货物,押镖的镖师队伍更是豪华,足足有七支镖师队伍。最让人惊叹的是,车队为首驾着马车领头的,居然是守一观的一名道童。
这队镖车,是去大宁武安侯府送买延寿果钱银的。
嵇孟舒火急火燎把延寿果送回宗门后,眠云宗就给守一观传了信,委托守一观筹措买延寿果的金银,并送到大宁府武安侯府。想来也是,眠云宗怎么会看的上那些金银俗物,如此大量的金银,肯定得在俗世里面筹措了。
守一观接了委托,自然不敢怠慢。观内直接联系了珑璃皇室,支应了三十多架马车的金子,就往大宁府赶了过来。一架车板上,田字形摆放着四个大箱子,箱子内都是满满当当的黄金。这么估算下来,这一队镖车,恐怕不下数十万两黄金,怪不得会有七支镖师队伍共同护送的豪华场面。至于守一观道童,他只不过是前来交付黄金的交接人而已。
这队镖车,路经昭昌国,顺淐河而下,在婉国经转,再逆惠河到达了裕和镇,然后被梁殷集结的大军堵住了去路。
稍一打探后,守一观道童就明白了原委。他直接让人传话给这支梁殷军队的主将:守一观要去大宁府办事,让梁殷军队速速退下,等他办完事情离去后,梁殷爱咋搞咋搞。若是梁殷阻碍了守一观的正事,那主将乃至梁殷王上就要尝试下守一观的飞剑到底利还是不利了。
没错,守一观就是这么霸道,直接要求一国之君让路。
梁殷军队的主将听闻守一观的要求,没有片刻犹豫,直接就退兵了。退兵的同时,他还不忘八百里加急报送情况给乔翰博知道。
让大宁府如临大敌的战事,就如此戏剧性般临时搁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