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起一听心知爷爷的情况怕是不太好,不然张叔应该只是将爷爷送到镇子的卫生院,不会送到县医院。
和张叔挂断电话之后,苏起一边收拾着要紧的东西一边赶忙和公司领导打电话请假,一开始半夜被打扰的领导心情不太好,但是在听说了苏起的情况后立刻表示能够理解,批准了苏起三天的假期,并提到若是苏起有什么难处,公司会尽量提供帮助云云。
挂断领导电话后苏起也收拾好了必要的东西,当天夜里联系了私家车表示加钱包车,火急火燎地从市里赶到老家县医院。
凌晨十二点四十分,苏起进医院前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
他从医生那里了解到的情况是他爷爷陷入了一种不知缘由的昏迷状态,当苏起询问不知缘由的意思时,那个医生戴着口罩叹了口气,透露着疑惑的眼睛盯着医院过道上的顶灯,缓缓地说:“没有原因,身体各项指标正常,比很多年轻人都正常,但是就是……”
说到这里,医生将目光转移到苏起身上:“昏迷,没有原因的昏迷。”
“没有原因的昏迷?”苏起对于这个荒唐的说法表示难以理解。
“请您先别着急,”医生斟酌着言辞,她自己也知道这番话听上去十分荒谬,随即又说:“我建议您将苏远先生转移到市里或者省会的大医院,做一些更全面的检查,县医院受限于条件,很多检查我们没法做,实在抱歉。”说完,医生转身离开。
苏起回到病房,在靠角落的蓝白色病床上见到了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的昏迷不醒的爷爷,他看上去眉目舒展神色如常,似乎只是睡着了一般。
“起娃子,你回来了!”
这时,坐在一旁的一个穿着黑长袖,戴着同色帽子的中年男人站起来向苏起搭话,言语里透露着惊喜欣慰的意味。
苏起随即看向一旁说话的人,只见这个面目松弛肤色黝黑的男人打了个哈欠后冲他笑着:“还可以嘛,嘞么快就回来了,不然我可要遭不住喽。”
听到张叔的玩笑话,心知他是为了缓和悲伤的气氛,苏起勉强笑了笑说:“张叔,麻烦您半夜跑这么远把我爷爷送到县里来,还熬了这么久的夜。”
“哎,没得事,邻里互帮互助应该的,应该的。”张叔笑笑,继而又问:“医生啷个说?苏叔的情况还好?”
苏起和张叔说了医生的意见,虽然张叔也是对医生的说法十分不解但是也认为将苏叔转到大医院可能会好一些。
苏起又问起他爷爷晕倒的事情,张叔说他去找苏叔聊天才发现苏叔晕倒。
二人攀谈了一会儿后,苏起将百般推辞的张叔带去附近的酒店让他休息,他则回到病房照看爷爷,同时准备明天转院的事情。
……
吱…吱…
老家院子的大门被推开时发出了岁月流逝的声音,苏起轻拧车把进入院子,院子里的布置依旧是苏起记忆中的模样,只是在门窗之类的地方多了一些白幡,穿过大门的流风拂过,白幡也在缓缓飘动。
爷爷终究还是去世了,正如他没有原因的昏迷一样,他没有原因地去往了另一个世界,张叔安慰苏起,苏叔古稀有五,无病无痛地走,已是喜丧。
在张叔和村子其他人的帮衬下,苏远先生,也就是苏起爷爷的葬礼有条不紊地完成了,苏起很感激村民的帮助,张叔则说大家伙都记得苏叔的好。
苏起知道张叔的意思,爷爷是从外地来的人,村民是山里人,与外界交流不多,敬重他有文化,请他留在村里给娃们做个启蒙先生,时间一久就留在村子了,村子里长苏起一辈的人大多都是爷爷的学生。
只不过爷爷没有结婚,而苏起是他在村道上捡的孩子,彼时的人们都说,一个健全的男娃娃出现在路上那可是老天爷送的,爷爷乐呵呵地应和。
后来爷爷有一次喝多了,他说不论这个孩子是男是女,是残是全,既然被他遇见了,他都会养。
爷爷从不避讳谈论苏起的过往,苏起也从未生出离开爷爷的心思,村民看在眼里都乐在心里。
村子有给逝者逝去一月时祭奠的习俗,今儿个刚好是爷爷逝去一个月的日子,苏起赶早去镇上买了炮仗纸钱,赶回来上山祭奠爷爷。
他将炮仗纸钱拿好后出门,锁门时和等候在一旁准备同去祭奠的张叔聊天的他没有注意到挂在门窗的一条白幡此时向上弯曲,像是被什么东西向上挑起一般,随着大门的关闭,白幡也随之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