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看向立于一侧的背影,祝卿好略显心虚和不安,不过心里想:依着他的本性,应当是足以胜任的。便也没有对他提出其他要求,何况她的私心在他眼里恐怕显然易见。
“我哪有,真的就是想你来了。何况,杏儿说常清坊有好玩的,就来看看。”
“好啊,搞半天,顺道来看的我。”相宏宇一整个起身,叉腰,伸着头质问道。
祝卿好没好气,闭眼翻了一个白眼,然后扯起一张假笑,“哎呀,怎么会呢,我真的是来看你的。”还特别诚恳地朝他点了点头。
听此一眼,他也只是双手抱拳,昂头假作矜持。
真是越过越回去了!
祝卿好和相宏彰总是会在某一刻,因为相宏宇而同步想法。
“欸,常清坊,那不然去鬼市玩玩?”越说越没底气,偷偷瞄了一眼相宏彰,他又默默收回了眼神,同时止了声。
一旁幸灾乐祸的祝卿好被逮到偷笑的时候,他嘟囔起腮帮子,一脸幽怨地盯着她。
这可让祝卿好没忍住,扑哧一声就笑出来了,“只是一晚,不妨碍吧?”歪头看向相宏彰,见其毫无动静,又来了一句“学习也要适可而止的嘛,老夫子?”
此话一出,楞住的不止相宏彰,也还有祝卿好和相宏宇。
三人面面相觑,却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相宏彰明显看到他们的神色霎时间的沉甸,又在某种沉默中做到了一致。想来是与从前有关,他也不好多作批判,摆摆手准备离开。
没等他踏出门去,转念一想,这几日他也没能想明白的事——她既在乎兄长,又为何要兄长通过初试,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他回头望向祝卿好正对上她的目光,一时的滞留在不远处姜杏的呼喊声中一扫而过。
“少爷少爷!你看我买什么回来了?”
姜杏的欢愉声刺耳地拉起从前的帷帘,又刺耳地戳破了这层窗户纸,只是她看见开门的相宏彰,呆愣在院子里,声音戛然而止,原先高高举起的糕点也随之沉下,一晃一晃地在腿边摩挲。
相宏彰对此很是无奈,自己难道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修罗嘛,她怎么总是这副神情。
他侧身,露出屋内两位缓过神的人,才让姜杏复而举起糕点,然后轻声询问:“少爷,徐记的糕点。”看了看少爷的反应,又将视线落在相宏彰身上。
她当然懂得了,少爷可听二少爷的话了,说什么便是什么,纵使自己替少爷委屈,但也知道二少爷都是为了少爷好。
“嗯。”意识到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相宏彰无奈扶额应声。换别的事,他们要是也能这般乖巧听话,他倒也能顺畅些,偏偏给他一种力压众人而众人随时会反的感觉。
等徐记糕点呈上桌的时候,相宏宇明显是饿死鬼投胎,这让姜杏不得不投去幽怨的目光:怎么回事?!怎么连食物都苛刻啊!
祝卿好同样一副掩目叹息,但决定不阻挠他了。心里却在盘算着,这七日未到,他已经不堪受苦,若是撑到九月初,不敢想他得变成什么模样。
朝外走的时候,与相宏彰可谓是“同病相怜”。
二人移步至外,确认屋内人并无觉察,双双坐下,开始互相试探起来。
“到不知,神医如此关心家兄,真是令人动容。”相宏彰单臂伏在桌上,手指井然有序地来回敲动桌面,更是侧颜邪眉瞪着她。
“自是比不上兄友弟恭,令兄来日学业有成,定离不开你悉心之举。”不甘示弱的祝卿好可不会落了下风,单手撑着脸颊,三分漫不经心,唇瓣微微上扬,回应了回去。
“惭愧惭愧,只是不知,神医如此在意这初试,可是别的什么打算?”相宏彰也不是个拐弯抹角的人,从之前种种来看,眼前人必然也不是穷凶极恶之徒,但她与薛家之间,他很难判断,更不能让整个相府为其铺路。
祝卿好俨然意识到眼前人的大局观可要更宏伟一些,目光交错之间,她垂眸思索了片刻,望向屋内狼吞苦咽的相宏宇,悠悠的说出了那句“自是为了他好”。
相宏彰顺着视线望去,复而看着她此刻的神情,一汪清澈的水眸里,真真是幻化出一抹真切,又有一抹惆怅。
但他不得不告知她一个残酷的事实,“但你最好别抱太大希望。”
然是没想到对方会笑出声来,恍惚之间,她又将自己错认成了谁,才会如此温婉地回应说,“无妨,他高兴便好。”
他没有打破此刻的静谧,斜阳西沉,柔柔地碾碎开炽热的光辉,淡淡地揉进几分亮彩,勾勒出她的光影,又倾斜了她的分寸。
相宏宇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手上的动作倒是没停,一个眼神递给姜杏,她立刻心领神会,“小姐,二少爷,尝尝。”她连跑着送过去。
相宏彰不爱吃甜食,摆手拒绝了。祝卿好倒是拿了一块,黑豆起子馍。
或许是想化干戈为玉帛,她又拿起那块马蹄酥递给了相宏彰,“放心,这是咸口的。”
震惊之余,他拿过来却迟迟没有入口,而是微微蹙眉盯着她,又上下打量了自己,最后还是将疑惑的目光落在她脸上。
“天机,不可泄漏。”
此刻她心情大好,也许是因为眼前人像极了那位老夫子,也许是因为眼前人突然有丝相宏宇的亲切,也许是因为眼前人只是个嘴硬心软的,也许是因为眼前人和自己有着同样的目的和动机。
她一口一口浅尝这熟悉的味道,想起该配一壶绿杨春,她立刻起身想往里屋走,继而想起一应事物或许问相宏彰更为合适。
“绿杨春,有否?”
某一刻,相宏彰不知是否是自己晃了神,才会觉得眼前人竟如此明媚。
他摇摇头,复而想起什么,又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