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在常清坊南边的西郊,不仅要路过常清坊,更是要经过那落寞的原将军府邸。
祝卿好听见那阵熟悉的檐马声,她掀起一帘角,偏偏看见了有一人逗留在祝家门楣前,在门可罗雀的檐下,是那么的显眼。可等她厉声叫住马车,下车的瞬间,那个人的身影已然消失。
“小姐,怎么了?”姜杏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失态的祝卿好。
尽管祝卿好并没有说什么,但刚刚那副悠然自得的神态已然一去不复返,她想起那个方向就是少爷常常念叨的将军府,不由得想起相宏宇对祝卿好的各种殷勤。
只不过,世事易变,人心不古。
姜杏对七年前的事一概不知,也不知道五年前侯爷让少爷闭门思过的原因,只是从她进府的那一年起,原先声名鹊起的相府一瞬间变得默默无闻,也在两年后彻底与薛丞相分庭抗礼。
姜杏复而看向祝卿好,却发现此刻的她走神的厉害。听着马车外熙熙攘攘的人群,这一刻,彷佛他们才是无独有偶的存在。
不说最大的常清坊,便是排在第二的永乐坊坊内也是络绎不绝,等终于摆脱了默默无闻的人群,马车经过丽泽门,转而到了美绣坊。
前方一行官府的人拦了去路,祝卿好听着掷地有声地盔甲摩擦声,警觉地掀起一帘,窥视到一隅,不同于裴兆勋部下的玄色盔甲,这通体赤色盔甲加以青色的披风,在此刻风云诡谲的怂恿下,更显猖獗。
车夫赔了笑脸后,微微侧身后仰,小声询问,
姜杏看了一眼祝卿好,得了她的吩咐,才让车夫换个方向。
等那顿嘈杂声渐行渐远,姜杏心有余悸地开口,“小姐,少爷他,会不会?”毕竟美绣坊直径过去就是西郊那所宅子的地界。
“不会。”祝卿好义正言辞地抹杀了她不祥的预感。
可是她却不得不回想,那队人马是兵部的人手。美绣坊能有什么事惊动到兵部,并且兵部在薛平忠手里……
“相宏宇来西郊这事,都有谁知道?”她下意识抓紧姜杏的腕口。
“额,没,就我和老爷,还有刘管家。”姜杏吃痛,撇头想了想,又想起了其他,“不过底下人发现两位少爷都不在,还七嘴八舌地讨论过。”
祝卿好松开手,扶额深呼吸,这让她觉着不妥,吩咐车夫加快速度,姜杏原先还不解的愁容又变得委屈起来。疾驰的马车因为刚刚的意外,倒也寻得一条较为宽敞的街道。
等终于赶到西郊府邸,看见院落里空无一人,几人的担忧溢于言表。
姜杏更是噙着泪四下呼喊着少爷。
祝卿好先其一步,推门而入,四下环境被洒扫还算干净,堂屋有过住人的痕迹,现在却是空无一人。一路找到院落,也没有什么打斗的痕迹,应该不会她们想的那般。
等哭戚戚的声音终于唤醒了偏安一隅的人,才算消停。
“杏儿?”随着绣闼由内而外打开,那张久违的面容再度浮现在眼前。
不由得让众人松了一口气,没等姜杏开始吐苦水,相宏宇已经委屈巴巴地奔过来,抱着祝卿好就开始疯狂输出。
等他含糊其辞地说了一通,这又不由得让众人再次陷入无语。
连一开始想要委屈一番的姜杏都收敛了点,然后才询问少爷要不要吃点什么。她可太了解了,越是压力大的时候,少爷最需要惬意的享受一下空闲和美食。
一听此话,抱着祝卿好的手终于还是松开了,相宏宇一边抹泪一边欣慰,然后走向姜杏试图寻找下一个安慰。
“不可!”自然也不好如相宏宇所愿,从正厅走来的相宏彰打破了他的幻想。
掠过祝卿好,走至相宏宇身边,看着他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只觉得自己憋屈,他真的没想到,血脉相连的兄长究竟为何这般无可施教。
看着相宏彰无可奈何地叹息,祝卿好大抵能明白他的苦楚,毕竟当年最有名的状元郎也无法教导自己的这位儿子。
当祝卿好注意到他手里的新衣,不由得让她再次想起美绣坊的事来。
相宏彰何其机敏,举起那新衣正大光明地在她眼前晃了晃,而最令祝卿好厌恶的当属他似有若无的嘲讽。
不过幸而,相宏宇对此的灵敏度要比学问上更佳,他一个健步就插足在他们二人之间,并吩咐姜杏带车夫去准备些吃食。
双手一边拦一个,随着慢悠悠的步子,开始自己的碎碎念。
“怎么就你们二人?”祝卿好刚刚就在好奇屋内整洁却无人响应。
“啊,哦,欢婶说是今早去赶集,要晚些个时候回来。”相宏宇喝了一口又一口,似乎是被学问汲取了阳气,急需补给。
“你来此地作甚?”相宏彰这次倒是学会“关心”了,但语气全然不顾相宏宇的眼色。
“呵,怎么,我来此地竟需要征得你的同意?”原先的好意在此刻全部被抛掷脑后,祝卿好可不会惯着他,向来都是别人顺着自己的。
“得得得,消停会儿吧!”这一次,相宏宇也不想劝他们俩了。这几日被相宏彰折磨的不行,书背不来就让人一直死磕,他在那小屋子都快发霉了。
现在对于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他是一点都不想多动脑子,生疼!
祝卿好冷哼一声别过头,余光注意到相宏宇恹恹的神情,还是没好气地朝相宏彰白了一眼。注意到他眼底的乌青,也是心里没好意的骂他活该。
“九月初试——”她很想说,若是太过勉强,也可不必如此费心,然而这拖长的尾音很难让人苟同她的想法。
相宏宇更是挺直腰背,拍着胸脯,轻扯嗓子,给她一个安心的答复。就是惹来相宏彰的不满,起初他也是报着决心的,在这几天里,他第一次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深刻的怀疑,此刻更是没好气地起身负手立于一侧。
“对了,你怎么来了?”相宏宇后知后觉好奇起来,然后又意识到了什么,丧气地垂眸,“监督就不用了,他可真是有本事的人了。管起兄长来,真是毫不留情。”
虽然知道这声委屈过于做作,但祝卿好还是皱起了眉头,觉得确实是对他太过苛刻,想要劝其不必如此苛责,可又想到后面的事情,还是忍住了。她拍拍他的手背,然后同从前那般撒起娇来,好声好气地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