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塔娜没有得到答案,也并未如之前那般紧张。因为,她自觉已经触碰到了对方神秘内心世界的一隅,这便是她现在能做到的全部了———有些秘密是无法探究的,她终其一生也无法事事知晓;而且,想让这样一个人完全信任她,把自己展现给她看,更是难上加难。
所以,这小小的胜利,已经值得她欣喜若狂。
但没有到此为止,她还有想要知道的东西,是问别人都不合适,也不会得到什么有参考价值的答案的东西;是她愿意一遍遍冒犯对方、愿意为此粉身碎骨,也想要求得答案的东西———所以她必须抓住机会,问眼前人,这个仅有的有能力解答她问题、让她能全身心信服的人。
这种愿望来得极为迫切,她害怕一旦失去这次机会,她就再也没有勇气开口了。
于是,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她脑中浮现。
“非常抱歉,刚才多有冒犯。那么,我还有几个问题,这是困扰了我已久的事,能允许我向您寻求答案吗?”
“可以。”向导说,“但是,我的答案不一定是您需要的,在一些关于今后的重要问题上,您还需结合自身,谨慎决定。”
“我明白。”她的语气坚定,亮得像是一把剑。
“那么,渡鸦阁下,请允许我先问问,那是什么?”她指指他一直不离手的那白纱布包装的东西,心里早有了猜测,稳住心神,决定一步一步来。
“这是我的刀。”他答,没有解开纱布,只是把它立在身前,轻易地插进地面,“名叫'挽歌'。”
“我听说世上所有的强者都会有一把命定武器。它的强大能帮助它的主人威震四海,而它主人的力量也让它名扬天下……您认为,我也能有这样的一个武器吗?”
她在尚且年幼时便明白,老龙王有一把名为“风王”的大刀,萨兰狄的是金光闪闪的“封疆”双手巨剑,赫莱尔的“破空”和“裂地”是两把细剑,卡瑞拉也有自己的“灭痴”———这是他们的命定武器,也是他们已经、或终将站在时代顶峰的象征。
可她还没有。在很多人看来,她本来就是不该有这样的武器的———因为公主是装在繁复的裙摆之间、用来装饰鲜花和蛋糕的东西。她们或是要嫁给某个同派的贵族,或是要用婚姻去换取一国的盟书与和平。学的宫廷礼仪、花拳绣腿,也只是看着好看,好不让她们的父兄蒙羞。
龙族的公主本该是没有命定武器的,她不需要这些。
可索塔娜不甘心。
渡鸦很认真地望着她———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几乎能感受到这种审判一般的目光刺在身上,然后穿透了她的灵魂。那一刻,她认为他理解了。
于是,他开口,声音稳定地像是一座山,没有犹疑,没有飘荡,就是一锤定音:
“您会的。”
她的心脏在一阵几乎要爆破的兴奋后归于平静,正在平稳地、安心地跳动,像一团律动的火苗。她从未如此确定过一件事:“我认为它会是一把剑。我一直喜欢剑,因为它是只有最好的战士和将军才能拥有的武器。”
“剑的确适合您。”———一种光明正大的、足够勇敢的武器。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按下内心的躁动,却还是忍不住连珠炮般地吐露。这是她一直在诘问自己的问题,也将成为日后所有问题的根源:
“那么,我能拥有一把锋利的剑吗,为我斩断所有质疑?能告诉所有人,我不是公主,也不是未来的公爵夫人或是某国王后,我索塔娜是一个战士,你们要记住我本来的名字?我能强大到……配得上这样一把剑吗?”
她凝视着对方。恍惚间,她好像看见了向导的藏在面具下的眼睛———一种纯净的银色,像初雪,像月华,像雏鹰的第一根翎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