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Chapter 5.杀伐(2 / 2)龙的圣宴:破晓首页

———我没有机会再变强了。我帮不了卡瑞拉他们了。我再找不到我的哥哥了。

刺客正地向仅剩的两个目标涌去。在她眼中,这个角度模糊能看见是一团黑影与一抹翻滚的红浪,也不知是发丝还是鲜血。

就要结束了吧,抱歉了。轻轻阖上双眼,思绪如同潮水般涌来,将她淹没。失去抗拒的力量,她感到自己正在被黑暗吞噬,这黑暗也是冷的,浸泡在漫无边境的死寂里。

就要结束了吧。

“嘎啊———”不知过了多久,刺耳又古怪的金属声扎进她的耳膜,让她眉头皱起。连死亡都不得安稳吗?

“嘎啊,嘎啊———”心里冲上一阵莫名的情绪,让她强撑开眼皮,向前望去。

是一大群黑色的鸟。

它们在一片肃杀的清晨中突然出现,零零散散地发出金属交击一般的刺耳鸣叫。黑色的双翼搏击空气,乌泱泱的一大片,盘旋着,宛如倾倒洪水的大云、永夜的天幕,不顾一切地遮蔽光芒,彰显着情况的异常。

一时间,她呆愣着,忘却了一切:不论是伤口还是死亡。

突然,一只黑鸟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啸,紧接着,它的同类纷纷响应,此起彼伏连绵不断,地面也随着一波波声浪微微震颤起来。

它们在空中翻飞,更大声地疯狂地尖叫着,寒风骤起,树叶与枝干“沙沙”摇曳,与它们的声音纠缠环绕,反复回荡,立体地侵袭着每个人的耳膜。

刺客们静止不动了———实际上,在场的所有活人都头皮发麻,屏住了呼吸,凝视着这群诡异可怖的化身。

不可抑制的恐惧已经从刺进了他们的骨髓,惹得他们混身战栗,骨骼咯咯作响,像是某种老旧的机械般,只能从小部分拆卸,全身却定住不能移动半步,几乎下一秒便要崩溃散架。

这既非对自身力量的不自信,也非对神秘未知的警惕,而是一种对可知的悲惨命运的恐慌,和,对自身之渺小如蝼蚁的绝望。

———这是一个预告,预示着即将打破所有既定目标和固有价值的东西重现于世。古老的神力将从地底苏醒,黑色的鸟作为信使初次莅临,昭告天下:尔后必有山林崩摧天塌地陷,而这不过是祂睁开血眼前呼出的第一缕浊气。

刺客们的身体撼动着,仿佛是同时想到了什么,僵硬地将头转向偏殿宫门方向。

那里不知从何时耸立着一个黑色的身影———

然而,在确认“祂”存在的一瞬间,这种令人恐惧胆寒的氛围骤然褪去,仿佛深渊的入口突然闭合,将恐怖的能量通通吸走,隔绝在正常世界外。黑鸟四处投散向天空消失不见,黑幕不再,早晨的阳光复又照亮了这一片狼藉的土地,刚才的所有异常仿佛都是幻梦一场。

他们看见了一个人:黑色长袍,黑色兜帽,黑底金纹的鸟嘴面具,背后是用白纱布包裹着一个六尺左右的长条状物什。

但,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发出一点声响之时,那个身影突然从原地消失了了。一阵劲风从他们身边刮过,卷来一缕奇异的冷香,之后,所有人都听见了低沉平静的一句:

“宫门行刺,杀无赦。”

没有人能看得清事情是怎样发生的。

只见两道红色的影在随着黑影舞动,一阵阵清风刮过,“噗噗”的轻声连环响了一下子,一切便都结束了———眼来不及看见,武器来不及举起,血来不及洒出,头颅来不及分离,死人来不及意识自己已经死了。

黑袍人再次出现在所有人视线里的时侯,先看见的便是那两柄红色的短刀:仅沾上了一两滴血,没有半分停留便逃进地里,露出完整的刀面。刀刃薄得近乎透明,静置时鲜红色的刀身有晶莹剔透的质感,比宝石更纯粹漂亮;舞动时恰似两把流窜的焰火,壮阔而凌厉。刀柄是简单的黑色,没有任何纹饰。

然后是高且看起来瘦的身材,其他藏在长袍间看不真切。暂且默认,“祂”是个男人。

最后紧盯着他的脸部:华丽的鸟嘴面具只遮蔽了上半张脸,眼睛也藏在兜帽暗处不知具体何样,却能感受到其与面具的契合度。下半张脸是对常人来说有些过白的皮肤,淡色的双唇和一个优雅的下巴。细看,一两根银白的发丝从兜帽中倾倒出来。

同一时刻,刺客们沉重地砸在地面上,血花终于一朵朵绽开,划出一道道凄美的弧线。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本是一副可怖的场景———而晨光照耀着他静止一瞬的背影,为他镀上一层神圣的金边。

他很快地将两把短刀收起,这个动作也给人以优雅自如的味道。没有停顿,他向索塔娜躺倒的方向走来。

她不愿闭上眼,愣愣地凝视着他。

他的脚步没有声响,但她的耳边却随着他抬脚的律动传来阵阵撞击胸腔的“嗒嗒”声。晨光斜打下来,勾勒着他的轮廓,将他衬得仿若一尊会动的神像,某种每个人将死前才会出现一瞬的奇迹。

她的胸腔里胀满了不可明状的情绪,似喜似悲,似惊愕又似崇敬,只要微微一张口,这种情绪便会汹涌流出,塞满整个天地。

———这就是我曾经渴望的神迹,这就是我一生都将追随的强大。

最后,她的所有言语都汇成一句,她嘶哑着喉咙也要拼命问出: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