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一言不发,只是靠近了她,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冷香钻进她的鼻腔,清风一样,给她发热的头脑降了温,疼痛感也缓解了许多。
“等等!”卡瑞拉突然说,“她需要伤口清理和缝合,我已经让卡留斯去叫人……”
黑袍人看也没看他:“来不及。创口无碎布砂石,我这样更快。”
他摘下了左手的手套,露出骨节分明的一只手,单膝跪下掀开她腹部的衣物,又用一把干净的小刀划开手掌,让自己的血液一点点滴下来,落在她腹部的伤口。
她默默看着那一点点血珍珠在她眼前落下,有一点轻微的灼烧和刺痛感,没有再试图去问他的身份和目的。痛苦正渐渐消失,她知道自己的伤口正在迅速愈合。
卡留斯早已去唤仆从和医官,卡瑞拉则站在她身边密切注视着,看这血液奇迹般的能力,想来也意识到了他的身份,没有再阻止。
她动了动嘴唇,没有发出声音。
“怎么了?”卡瑞拉蹲下来问,嗓子是砂质的嘶哑。
“妮娜......马上去看看她。治好我后,求您……”她呛咳了几下,最后一句话是对着黑袍人说的。
然而这人却又往手掌上划了一刀,防止它愈合,继续让血治愈她,直到利刃贯穿的致命伤完全消失,腹部光洁如新,失血过多的感觉褪去才堪堪停止。
他的伤口立刻不再流血,于是站起又戴回了黑色手套,往金发侍女倒下的地方望了一眼,冷淡地通知了她的命运:
“救不了,厚葬吧。”
她的心再次燃烧一般痛苦地狂跳起来,呼吸急促,在弟弟的帮助下撑着身子坐起来,仰头看他,深吸一口气说:
“为什么'救不了'?阁下很强大,我明白。只要您能让她醒过来,我会尽己所能,满足您的一切愿望。求求您,至少尝试一下,如果可以……”
黑袍人戴着面具的脸微微移动了一下,似乎有些困惑:
“心脏已经停跳了,我无法令人死而复生。”
她的心不再燃烧,火焰熄灭了,又陷入无边的黑暗里:“抱歉,是我失言了,我没有强迫阁下的意思......”
话没有说完,因为她听见了一声很轻很轻的叹息,却似沉甸甸的一座山,坠进她的心口。
黑袍人动了———他向妮娜走去,轻而易举地拔出了贯穿胸口扎进地里的剑。
他这次摘下了右手的手套,白皙的手背上隐约能看见一些青筋一般蜿蜒的黑色细纹。把手轻轻放在胸口的致命伤上,掌心放出熔岩一般的金红色光芒,灼烧着伤口,令其慢慢闭合。
然后又把手放在侍女的左胸口处,一缕缕青蓝色的光芒正随着黑色细纹流淌,但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
“滋啦———”电流声骤起,火花和闪电绚烂地一晃而过,在两人周身展开荧蓝色的场,周身的砂石在这种能量下微微悬浮起来又迅速分解为微尘。力量正在逐渐加大,他们的大脑与电流声同频共振,开始眩晕,地面有了微微的震感。
在影响进一步扩大前,他们似乎在电流声中听见另一种声响。
“咚——咚———”
这是一个奇迹,一个起死回生的奇迹。女孩的心脏重新开始跳动,一个坠入黑暗的生命重新鲜活起来。
他停下,站起来走向索塔娜。而她的一颗心正因此微微发烫,堵塞住了她的言语。还能说什么呢?感激似乎太过苍白,她的鼻腔发酸,滚烫的泪从滚烫的身体里流淌出来,只能重复前头的话:
“非常、非常感谢您,尊敬的阁下,您将作为我的恩人,永远拥有我的承诺。”
她晓得这是不对的,她不应向一个不知根知底的人做出这番许诺———但谁在这种关头,能不去信任一个奇迹?救人者理应得到感激和尊敬,不论这是否是他们本来的意愿。
卡瑞拉倒是比她更冷静,一向如此:“我们感激您的救援。那么,您可以说出您的名字了吗?毕竟,接下来一个月余,我们还要仰仗您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