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破碎

天先生还有要事先走一步，告辞而去，其他高层也陆续离开。

“婚约？”

“是的，这是告知。”

天老还留下，坐在靠窗位置，桌旁的盆栽叶子遮住微带笑意的脸，含羞道：“我们以后会有更多机会在一起不是吗，这是两大家族的结合，我们需要更密切的联系。”

竹巫端起茶水，猛地喝一口，无奈握住茶杯，迟迟没放回桌上。

“我不觉得拉进关系需要走到这一步。”

竹先生的神色很难看：“天老还坐在这儿，你不觉得这句很冒犯吗？”

说完夺回茶杯，茶水溅在两人手背上。

“之前合作也有不少成就，也接触了这么久。竹巫还不了解我吗？”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

“那个时候我给你那么多资料、支持、想法……让你走到现在……你忘了我也一直默默在你身边吗……”

竹先生故意咳嗽：“两人如此般配，儿子，你的眼光不要差了。我也有事要忙，你们先聊会。”

竹先生起身离开，他其实内心清楚，这么多年科研合作，竹巫对天老从来没有动过心。

“唯心多。”竹先生默默念出这个名字，明明是个很普通的女孩，名不见经传，没什么身世没什么背景，凭空出现，就这样从他车里走出来。儿子怎么突然对这样一个人如此亲近呢？

琢磨不透。

“现在只有你我了，如果有更密切的计划的话，你也只能相信我。”天老起身，避开盆栽遮挡，坐在竹巫旁边。

“只是蹊跷。”竹巫认识的所有人，确实只有天老值得信任。

“恐怖袭击和舆论同时爆发，发布的视频似真似假，我要亲自寻找基地。”竹巫说。

天老手暗暗攥紧，大拇指死死掐着食指，他还是说了出来：“我知道一部分。”

竹巫抬头，天老继续说下去。

“但是很危险，你不能一个人去找。现在大量财产被毁，目前最不能暴露的就是基地位置，而且反击计划也要开始。”

计划？竹巫听闻不祥的预感笼上心头，急匆匆推开椅子出门。

“竹巫？”天老叫道。

此时隔壁会议早已结束，空无一人，而电梯刚好叮咚提示音一响，竹巫和萨尔斯一同走出来。

“竹巫！”唯心多见他，立刻赶来抱住。

“快带我走吧。”唯心多恳求道。

天老的手攥得更紧，用力太久直到肌肉也战栗。

“好啦，我还在这里呢。”天老收回糟糕的神情，转为明媚的笑容，“像什么话。”

天老轻轻拍唯心多的背，和萨尔斯一起走向楼梯口：“楼层也不高，老师，我们走楼梯吧。”

萨尔斯笑出声：“你可真奇怪啊天老，吃醋了吧。”

便转身离开，转身时，余光瞟了一眼竹巫和唯心多。

现在的年轻人的心思真是简单。

唯心多和竹巫再次上车，竹巫先表明了情况：“之前那起袭击事件，被炸的地方不止一处，我想去看看。”

“没事，我陪你一起。”唯心多说。

“我担心你的安全。”竹巫说。

“我有人护佑的。”唯心多轻松地微笑。

刚刚萨尔斯的话，不知道这段经历该不该说，“那个……”

竹巫也在思考，婚约这事。“我也有事想说。”

“你先吧。”唯心多立刻回复。

“我和天老有婚约，就在刚才。”

竟然没带犹豫的。

路转往江边，岸边芦苇层层叠叠，郁郁葱葱，青绿一片。

“萨尔斯教授和我说‘变女’‘杰作’之类的怪话，我不是很理解。”

竹巫正消化这些奇怪的信息，却见后视镜倒映本该绿色的世界出现诡异的蓝紫色。

“帮我看一下车后。”

唯心多探出车窗，见蓝紫色的大鸟盘旋，立刻缩回，问：“有蓝紫色羽毛的鹰吗？”

“我没见过。”竹巫回答。

唯心多惊慌道：“可能……是变女！”

竹巫见车身后蓝紫色云雾笼罩，不自觉减速，停在路边。

无数只鹰突然拍打车窗，唯心多被吓一跳，“怎么回事？”

竹巫没有惊慌，解开安全带，“我不信异能者能强到这地步。”

“竹巫！”唯心多失声喊叫。

“唰——”打开车门，那群鸟儿突然腾飞，一齐飞向天空，盘旋一周逐渐收拢，蓝紫色聚成一团。

唯心多也下车，“竹巫！小心变女！”

蓝紫色的云雾化成裙摆，像是少女站在远处，身姿窈窕，长裙袭地。

“变女？变女……？”

少女歪着头，表达着疑惑，裙摆与长发末梢里钻出几头犀牛，犀牛角对着竹巫和唯心多。

“这个家伙一定和袭击有关！”唯心多大喊。

少女神情突然狰狞，犀牛突然躁动不安。

“等等……变女，我应该认识你……”竹巫冷静道，“唯心多，你先上车。”

唯心多发觉变女对竹巫没有敌意，便后退。

少女视线重新落在竹巫上，狰狞的面孔才温和下来。伸手指向江边，竹巫顺方向望去，正见江边草堆也有几人，穿着防护服，像是取水取样做什么工作。

蓝紫色的鸟群突然齐向空中，翅膀拍打声不断，阳光光晕下不断影子扫过，见那群人也收拾好设备准备离开。

“竹巫。”唯心多再次喊道。

竹巫这才回神，走回车内。再次陷入沉默。

（二）席卷

源和瑞斯发出一条信息：“想活命，就跟我上车。”

瑞斯盯着手机疑惑，打开房门，突然一脚踏空，“啊啊啊啊——”惨叫声传遍空旷的站台，棚子下源正在点头微笑招手，肩上还有一只老鼠。

“嘀——”车鸣声刺耳，列车进站，风撩起金发，车门开启。

溯经过车厢，也打招呼，从容走过，走进工作车厢。

“经计算，时空曲率增大，两个时空有更高的重叠，管理者决定先将自己的能量用在稳定时空上。”

“那个管理者现身频率渐小，意味着无序兽可以更加猖狂。”

“经评估，这里时空流不稳定，需要定期复查，以便排除危险。”

“需要豚鼠先生组织排查工作。”

瑞斯听他们谈话，宛如山顶洞人站在现代人中央，完全一头雾水。

源肩上的是豚鼠么，看起来个头不对啊。豚鼠见瑞斯一直看着自己，大叫道：“黄毛小子，看什么呢？”

“啊？我？”瑞斯指自己。

“这列车就你顶着黄毛啊？我可是铁路检测员，可以跑很狭窄的地方。源，你想要我加入旅行啊，有报酬吗？”

源撩起长发故意搭在肩上，“当然啦，最近唯心多身份比较特殊，需要你照看一下啦。”

瑞斯好奇地看着小家伙：“怪……怪可爱的。”手指想要戳一戳。

“咬你。”

豚鼠一口咬下去，瑞斯发出惨叫，源旁边暗自偷笑。

“我已经定好坐标，高程，豚鼠做好准备了吗？”溯问。

“嘀，前方到站。”

“这次我自己来……别扔我！”

列车开门，豚鼠咕噜咕噜跳出去。

“河水，取样？”唯心多问。

“我觉得刚刚那群人有问题。”竹巫停在码头边，两人下车，台阶水浪一阵阵，漫过指示牌桩底。

“一时找不到瓶子，这附近也没有住户……”

此时豚鼠刚好落地唯心多头上，突然扑脸吓得大叫一声：“啊——！”

“老鼠老鼠！”

一脚踏进浅水，过了台阶就是深水，竹巫慌忙拽住抱进怀里。

两人气息频率不同，唯心多耳朵正扣着胸，能清晰听见心脏跳动。头上的豚鼠不满地大叫：“我不是老鼠，我叫豚鼠！”

竹巫惊讶：“还会说话！”

两人松开，唯心多才把豚鼠放到手心：“你吓我一跳！”

“你们正在做什么？”豚鼠问。

“正想在这附近取水，只是一时半会找不到容器。”竹巫回答。

“巧了！我颊囊有些小储备。”豚鼠吐出一支小玻璃瓶。

竹巫发现豚鼠嘴里吞吐时周围的空间会发生弯曲，小嘴可以吐出大物件。

“但是豚鼠没有颊囊。”竹巫悄声说。

豚鼠拍胸脯：“我品种是仓鼠，名字是‘豚鼠’。”

“对不起，我误会了。”竹巫说。

唯心多见状无奈扶额：“我以为他品种就是豚鼠，谁不误会啊。”

竹巫用玻璃瓶舀水收集，放入携带的背包内。

“我回去查验一下。”

列车内，瑞斯见这一幕很疑惑，“什么意思，这水有问题？”

“查验一下就知道了。”源以欢快的步调进入另一车厢。

“时间不早了哟。”豚鼠爬到肩上提醒，“竹巫要是不介意，可以带我去实验室，唯心多这家伙有的是朋友在。”

“什么意思，车里面别乱窜。”唯心多扒拉下来，看了下时间，发现确实已经是凌晨，但这里还只是下午。还好临近周末，唯心多才没那么刻意关心时间。

“倒时差倒不过来了噢。”豚鼠说。

竹巫知晓唯心多有可能睡眠不足，提出建议：“我实验室里面有个杂物间，如果不介意环境的话，可以在里面睡一会。”

“记住，这里，哪里都不安全，在一起是最好的。”

无眠之夜。

那时竹巫很谨慎地对周围做了消杀处理，唯心多在隔间休息，只看见玻璃窗那边灯亮。凌晨时，唯心多自然睡醒，再次望过去，那边只开了一盏小灯，手机却滴滴响个不停。在这个世界，手机毫无声息完美地接入了这里的通信网络。

萨洛半夜正在修改曲谱，学生走进教室，本应只是端杯水问候，萨洛发觉学生脸异常发红。

“你最近觉得不舒服吗？”

“有一点晕乎乎，可能最近睡得晚的缘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