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公孙衍侧躺在铺上,他怀里似乎紧紧抱着什么,那是一个普通的木盒子,上面没有任何花纹,在这间处处是红檀木的家具和名画墨宝的书房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没有人看得见里面有什么,其实没什么,不过是一张纸罢了
东宫殿内,寂静无声
鸟儿在枝头吟诵,穿过红墙绿瓦,两个年轻人像殿里走来
左边的身穿明黄色长袍,头戴金冠,腰配白色祥云纹腰带,眼里满是柔和,俊俏贵气
这位就是中晋的太子赵长谏,清流一派寄予厚望之人
右边的公孙衍身着朱色朝服,手持笏板
公孙衍陪着下了几局棋,二人闲聊了几句,他才不慌不忙的拿出一封信来
“殿下,内人有封信,让我务必交与殿下”
他将头低下,双手托举
信纸被缓缓打开,公孙衍默默低着头,等待这位太子殿下发话
时间似乎被困住了,它无法向前,也不能后退,就被困在现在,被困在东宫
这位太子殿下折起信纸,把它放在了烛火上
他看着火光吞噬着这渺小微薄的纸张,直到只剩灰烬,才肃声道:“泽庆,你先将人从大理寺带走,好好诊治,我今日去见老师他们”
他又嘱咐“今日没有信,有的只是你和我”
泽庆是公孙衍的字,太子不愿将公孙衍的妾室牵扯进来,不单单是因为公孙衍,而是这样的女子,要给她应有的保护
车轮碾过沙石,掀起一层混着尘土气的薄纱
马车行至城外,还未到阿宝所居之处,忽然停了下来
“夫人.....有....有人拦车”车夫声音颤抖着
梁岁玉掀起帘布才看到那个人,她深呼了一口气
终于又见到他了
银色面具的人站在马车前方,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持着一剑
他穿着墨蓝色的衣服,上面满是祥云纹,他一句话都没说,似乎做好了杀死他们二人的准备
“你马上回去,告诉大公子我们遇上了一个面具男子,要快”梁岁玉叮嘱了一句,跳下马车
车夫一刻也不敢耽误,调转方向疾驰而去
那面具男子也没阻拦,他声音有些倦怠:“你就不怕死?”
长风猎猎
梁岁玉很是镇定,反而往前走了走,“一回生二回熟,况且你要是想杀我,早杀了”
她凝声道:“你到底是谁,你想让我记起自己的身份,何不直接告诉我,火烧满福寺是不是你做的,为什么要牵扯其他人”
“你要我先回答哪一个?看来你是真失忆了,从前的你,可不在意别人死活,我若是直接告诉你,恐怕你接受不了自己”他略带调侃
梁岁玉面色冷淡,她侧眼看去,男子腰间短刀刀鞘上果然有个窦字:“你直说便是,窦公子”
她故意加重了后面三个字
男子低下头去看了一眼短刀,双手抱着胸大笑起来:“你还是这么自信,自以为事事都在心中,从前的你,可是杀过人的,你杀朝廷命官,也杀平民百姓”
“你从出城开始就跟着我,到底有何事”梁岁玉明显迟疑了,她心中隐隐不安
“我可是好心帮你,公孙衍是不是叫你写了东西给太子”
梁岁玉大惊,顿感不妙,如此之事他怎么会知道,她没有回答
男子哂笑一声,继续道:“太子和你那位夫君将信藏匿起来,他们清流一派向来厌恶高申,就是当年奉旨修寺的老家伙,高申借寺敛财,惹得清流不悦,所以他们自导自演,演了这出戏,借查案名义将他们这些年搜集的证据呈给陛下,只是可怜了出头鸟,高申头上那些人必要杀你立威”
梁岁玉满腔怒火:“你所说无凭无据,装什么善人?!”
“你回去问问公孙衍,让他拿出信对证,不就行了”
不对,不对,一切都要重来
梁岁玉冷静下来,细细回想
“让阿宝来公孙府的是你,照你所说,公孙衍莫不是能算到阿宝会来找他”
她正色发问
男子轻哼了一声,“你那位夫君自是没料到,不过,就算阿宝那日不去公孙府,你也会以别的方式知道,然后慷慨激昂,不过是我让事情提前了些罢了”
面前的女子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最后一个问题”,她声音略显疲惫
“若你所说是真的,你为什么要帮我”
男子收起刚刚一副无所谓的姿态,他竟在认真思考,面具之下,一张脸上浮现着一种极其复杂的表情,让人难以捉摸,难以猜测,他此时心中在想什么
他没有回答,他估计自己也没想到,这将是他最大的破绽
一阵沉默,一个转身,他快速的闪入树丛
梁岁玉只觉得头痛欲裂,她步伐沉重,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此时正值正午,她抬头看见日晕高高悬挂在她的头顶,再往前两步
一个女子倒在了沙土之间,重重的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