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走出门的时候,我还光着膀子,不过我没觉得有多冷。在大宁国,我要是光着膀子出门,那是个天大的笑话。先不说我的身份绝对不允许,就那天气,想光膀子出门,非得把膀子给活活冻下来不可。
我已经完全可以肯定,这里不是大宁国。街上的行人大多是像我一样光着膀子、穿着大裤衩子、拖着塑料凉拖的男人和卷着看似彩条被单一样的女人。
男人和女人们的身形普遍都瘦黑矮小,像我这样五大三粗、膘肥体壮的,在这清晨的街面上没有见到。不过,在大宁国,像我这样的体型,也鲜有见到。大宁国的男人女人们,不论老少皆以修身为美,严格控制好自己的体型,对一个大宁国的人来说,就像微笑时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一样,理所应当。
看来,这是一个不小的镇子。大清早街上劈里啪啦的拖鞋声和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的叫卖声,充斥着整个小镇的街头巷尾。街两边十几层高的水泥楼房,一栋紧挨着一栋,楼和楼之间贴着,几乎没有距离可言。我敢断言,从两栋楼的窗户之间伸出的两只手,紧紧相握在一起绝对没问题。
我拉住一个走过我身边的人,我问他这是哪里?他说这里是南越国的南湾城。我努力搜索着我的大脑记忆库,大宁国几千年的历史长河之中,是否有个叫南越的国?而我大脑给出的答案是没有。在我的认知世界里,我敢确信没有任何一个叫南越国的存在。
这个摆在我面前的南越国,如从天而降,让我在一夜之间,身陷其中。同时,我又发现一个不可思议的现象,我居然能熟练地操着一口南越话同当地人交流,毫无违和感。在我口中吐出的南越话竟没有半点口音,我从头到脚,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南越人。
本来,我还为我光膀子出门感到尴尬,可是一路走时,有太多男人像我这样光着膀子的,有几个好像还认得我,他们喊我阿庆。他们问我:“阿庆啊,昨晚上赌钱怎么没看到你啊?是不是又在家和你家婆娘造人呐?“
我想说他们是认错人了,可低头瞧见我那只硕大的啤酒肚时,我哑然。我突然意识到我已经不是我了,我的心开始变得愈加不安起来,我到底是怎么了?
我低着头,只默不作声匆匆往前走,不过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哪里?我只想一路先往前走,找找哪里会有一条道通向大宁国吧,我想或许是我走错了道,不小心跑来了这鬼地方。
我一路走着,脑子却努力回忆着我在大宁国的最后记忆,我到底是怎么离开的大宁国?
我记得,昨晚八点整,我在集团总部大楼安排完第二日要开的郝宇全球新科技发布会后,我便坐电梯到了顶层的停车坪。我钻进了我的爱车,我告诉它我要回我的海边度假屋。车子收到指令,自主启动之后,便滑翔了出去。车子载着我一路向前,飞过对面的吉利湾海峡,向着我的海边度假屋急驶而去。
我的海边度假屋离郝宇总部不远,当中仅隔着一个吉利湾海峡,滑翔过去顶多不过三十分钟,穿越吉利湾对我来说稀疏平常,这是一条我每周的必经之路。
我记得那时,我的车贴着平静的吉利湾海面上疾驰着。海面如银镜一般,平静且丝滑。反重力车底滑过水面时,激起了几缕水花,水花似欢快的精灵一般,此起彼伏的跳突起来。我坐在汽车后座,透过全透明的车身,一览夕阳下的吉利湾美景。
夜晚八点的吉利湾,夕阳方才夕下。海面上噢噢叫着飞过的几只欢快的吉利候鸟,用它们特有的湛蓝色大翅膀,拍打着海面,它们忽高又忽低地煽动着翅膀,带起了一串又一串高高低低的水珠子。夕阳下串串水珠,犹如金光闪闪的串串佛珠,跃然于水面之上,令人不由得霎时肃然起敬。
可谁曾想闪着金光的水珠子竟在瞬间变成了一堵几百尺高的滔天巨浪,滔天的巨浪似一堵坚硬无比的钢铁巨墙,突然从天而降一般竖在我的面前。
我的车就那样毫无预兆地硬生生撞向了它。接下去是前所未有的撕裂和粉身碎骨的疼痛,让我几近昏厥。我被撕扯着、碾压着,漩陷入一片无尽的黑洞之中。
之后的记忆便是我醒来时。
待我醒来之时,我便躺在了那个臭气熏天,如垃圾桶一般的鬼屋里了。
“阿庆!阿庆!”身后的声音始终坚定地尾随着我。
我不想理它,我继续埋头往前走,我堂堂大宁国科技巨头创始人江郝宇,竟如此不堪地被人喊着一个土到渣的名字,我很生气。
但是,那个喊着阿庆的声音却由远及近了,它锲而不舍地赶上了我,随着一声声阿庆追到了我的耳边时,我这才不耐烦地转过身。
“阿庆哥!你可停下了!”后面跑上来的人,气喘吁吁。
跑过来追我的那人和我一样,也是光着膀子、穿了条大裤衩子,只是那人比我矮了大半截,黑瘦黑瘦的。他应该比我小,细黑的两条腿不停地抖动着,光着的脚丫子踩着一双人字拖。
他冲我又喊了一声:“阿庆哥!”
他喊我哥,我无语,我能和这样身份的人沾着亲?
“什么事?”见他气喘吁吁地站在我面前,我有些烦躁,我倒不是因为这人和我攀亲烦,我是为我离奇来到此处,为我前路茫茫烦躁不安。
“哥,国哥家出大事了,他们打你手机,是你老婆接的。她说你一大早就跑出去了,手机落床上了。我连牙都没刷,就赶紧跑来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