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也是幸运,不久就找到了工作,是在一个酒吧,当时他在挨个门店地考虑,好回去做准备,正当他毫无头绪垂头丧气之时,一个在店前晒太阳的老婆婆看到了他,挥手让他过来。
“小伙子,你在找什么?”
“我在找工作。咳,”男人尴尬地咳了一声,“看来是没有希望了,我还是回去吧。”男人说完扭头准备离开,他并不指望眼前的老婆婆能给他一份工作,而且在店门前长时间逗留可能会影响人家生意,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他还是稍微懂一点的。
“如果你实在找不到工作的话,就来我这吧,我这还缺人。”
就这样男人欣然戒了烟,又尽可能地减去自己身上的烟味,开始了新的生活,只用两个星期就熟练了需要做的事,但其实要做的事其实并不用学,无非就是在客人离开后,做些些动动手脚且毫不起眼的粗事而已。
酒吧里的人员并不多,甚至可以说很少,除了一个经营酒吧的年老婆婆,就只剩下一个女员工。
那女员工相貌十分英气,她干活时扎着低马尾,那两鬓青乌且挺直,眸子中透露出无穷的静谧,一只手上有一道贯穿手掌的伤疤,不知其来源,但这并不影响她工作,她做事不仅勤快,而且非常精细,每个动作就像复制粘贴一般极其准确,但看她工作时的表情却感觉不是在谋生,而是在打发时间,享受工作,脸上全然没有打工人的苦闷,有的只是平静,波澜不惊的平静。
男人这几天工作时看到这女员工又是为大学生解决历史问题,又是和一位警察谈论古筝,他才知道女员工眼里的深邃名副其实,或许是哪个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出来找个工作消遣无聊吧。
又是一新年,女员工照例回家去祭拜她的亲人。
“小徐,你不回家吗?”老婆婆看着墨黑色的天空问道。
一道火光伴随着尖啸声冲上云霄,爆裂释放出绚丽的光彩,将两人的影子凸显在身后地上。
“唉,是要回家了,可我哪里还有家可回呢。”男人早就把租来的房子退了,还把家里的物件卖了个干净,勉强把负债还得差不多,除了一座父母从祖上留下来没人要的小空院子,现在他仅剩不多的东西都放在酒吧里了。
“那好吧,那就一起吃火锅吧,吃完还是回一趟家吧,这世上怎么会没有家呢?”
……
男人拖着一小箱行李走进大门,这座院子不久前被一位女士高价预约购买,真想不明白这几年来没人要,风水也不好的院子,怎么就突然有人要了。但既然有人要那又何必多想呢,互相成全即可。
此时男人肺部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疼痛打断了他的思考,他对这疼痛已经习惯了,并没有放在心上。
阳光昏黄已是下午,摇摇欲坠的太阳快要从墙壁上缘沉没,墙内只有小部分空地还在阳光的抚摸下泛着橙色,地上散落着的枯败金黄的叶子,时不时随风吹过,微微挪动而擦出沙沙的声音。
他把行李箱拖到门旁放好,走进空荡荡的院子,一位穿着普通甚至有些俗气的女士映入眼帘,但男人的注意力被肺部越来越剧烈的疼痛吸引,这疼痛丝毫没有没有衰弱的迹象,男人忍着慢慢走近那女士。
“呼,呼,您好……”胸口的绞痛让男人几乎说不出话来。
女人将视线从院子收回,转过头,一双玄黑的眼睛看着男人。
似乎是知道他的难处,女人拉过一条长椅示意他别说话先坐下,也许是太过疼痛,男人没有注意到女人拉过的长椅在当初是由四个工人抬进家门的,他边咳喘边搀扶着椅背慢慢坐下然后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气,西沉的阳光刚好照在他的脸上。
女人靠着男人坐下,手掌顶住男人的胸口,一阵暖流涌入男人的身体,男人的疼痛暂时被缓解,神志也暂时清醒了一些。
“这椅子被你买回来了?真巧,好了,我们快把手续办好吧。”男人肺部仍在不断被搅拌着,额头冷汗直冒,他想快速了结这件事然后去休息一会。
“嗯。”女人瞥了一眼墙头没有多说什么,从包里拿出纸笔,拿出其中已经被夹子夹好的一半递给男人,然后用手安抚着男人的后背。
男人咳嗽愈发剧烈,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表示并无大碍。
不一会,两人互换文件,盖了章按了手印签了字。
“这么巧?你也叫徐宇,咳咳,那么,呼呼,这院子就交给你了,照顾好他。咳咳,谢谢。”男人掏出一块微微泛粉的小布抹了几下嘴,又快速塞了回去。
“嗯。”女人轻点一下头。
男人起身正要走,刚稳住第一步,身体却突然不听使唤,扑通一声瘫倒在地上。
此时的地面上已经照不到阳光,石板上残留的余热为男人输送着微不足道的温度,然而男人还是感觉到寒冷,想要开口说话,嘴巴一张一合却发不出声,视线随意识逐渐模糊,渐渐地他什么也感觉不到了,只明白自己的生命在流逝,油尽灯枯。
女人十分平静,没有什么剧烈的反应,大概是早就已经预料到了,她站起然后跪在地上将男人抱在怀里,男人不冷了,弥留间他仿佛闻到一阵泥土的清香,随即意识便沉沉睡过去。
……
嘈杂的马蹄声,女人老人的哀叫声。
“给我快点抓!老的残的直接杀了!其它的通通抓起来!一个都别放跑了!”
白雪飘落背景下混乱的人群四处逃窜,因为腿脚残疾,一个妇人拉着一个小女孩落在了人群后方,妇女自知难逃,拉着女孩趁乱溜到了一旁一个不起眼的小巷里。